“王爷,年将军的兵马赶到了!”夜半,允禵正打算去巡营,就听见城外传来亲卫匆匆来报。
允禵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年羹尧这时候赶来,倒是会挑时候。
片刻后,年羹尧眉宇间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疲惫,显然是昼夜兼程赶来的,见了允禵,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卑职年羹尧,参见王爷!”
允禵低头看着他,语气听不出喜怒:“年将军来得真及时,本王还以为要等上十天半月呢。” 抬手指了指城外的方向,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你看,那贼人的首级都让本王挂上了,倒是让年将军白跑一趟,没能亲手斩将立功。”
年羹尧的额头微微冒汗,他知道十四爷这是在敲打他。连忙解释:“卑职接到王爷的调令,便马不停蹄地点了兵马赶来,日夜兼程,不敢有丝毫懈怠。只是路途遥远,还是来晚了,望王爷恕罪。”
“来了便好。” 允禵忽然收了笑意,语气陡然转厉,目光像刀子似的剜在年羹尧身上,“本王知道年将军手下的兵马也都是精锐。但你要记清楚,如今掌着大清兵权的是谁!”
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年羹尧,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这兵权如今在本王手中,那本王就有权力调动任何人,包括你年羹尧!若是你还没认清谁是主子,还想凭着在本王这存的那点功劳摆架子,本王不介意换个人来坐你的位置!”
年羹尧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抵在冰冷的城砖上,声音发颤:“卑职不敢!卑职对王爷、对皇上绝无二心!” 他怎么也没想到,十四爷会如此直白地敲打他,丝毫情面都不留。
允禵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若曦披着件狐裘披风走了上来,见了眼前的情形,便笑着打圆场:“王爷,这么晚了天寒地冻的,仔细冻着。”
转向年羹尧,语气温和:“年大将军快起来吧,这地上多凉。”
年羹尧犹豫了一下,见允禵没有反对,便缓缓站起身,对着若曦拱手:“谢福晋。”
“年大将军不必多礼。” 若曦笑意盈盈,“说起来,我与世兰也是闺中密友呢,她常跟我说起你,说你是她最敬重的哥哥,为了大清鞠躬尽瘁。”顿了顿,目光在允禵和年羹尧之间流转:“王爷同年大将军,一个是皇上倚重的兄弟,一个是皇上信任的大将,都是为了守护大清的江山,那自然也是同气连枝,该互相扶持才是。”
这番话让年羹尧心里顿时舒服了不少,看着若曦,眼神里多了几分感激:“福晋说的是,卑职明白。”
允禵看着若曦,淡然一笑,这丫头,总是能在恰当的时候说出恰当的话。
他轻咳一声,语气缓和了些:“年将军,本王知你是个人才,皇上看重你,本王如今掌着兵权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
年羹尧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沉默了几秒,再次单膝跪地:“卑职多谢王爷和福晋提点!日后定当以王爷为尊,唯王爷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起来吧。” 允禵满意地点点头,“你的兵马远道而来,想必也累了,先下去休整吧。明日一早,来营中议事。”
“是!卑职遵命!” 年羹尧躬身退下,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知道,今天这事,让他彻底明确了自己该站在什么位置。
风卷起若曦的披风,她往允禵身边靠了靠,轻声说:“你呀,刚才的样子真吓人。”
“我的福晋配合的极好。” 允禵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我那个皇兄倚重于他,傲气惯了,不敲打敲打,不知道天高地厚,爷可容不下墙头草。”
“你说,年羹尧真的会安分守己为你卖命吗?” 若曦轻声问,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她总觉得,年羹尧不是个轻易屈居人下的人。
“拭目以待吧。” 允禵望着远方,眼神深邃,“若是他识时务,自然能得偿所愿,但我可不是皇上,我手中有兵权,若是他不识好歹,那也怪不得别人。”
若曦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里一片踏实。
紫禁城,养心殿的烛火还亮着,案上的奏折堆得老高。
“皇上,十三王爷在外求见。” 苏培盛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胤禛的眉峰猛地一蹙,连夜进宫,十有八九是出了乱子。他放下手中的狼毫:“让他进来。”
允祥几乎是踏着风声闯进来的,显然是一路策马赶来。顾不上行礼,气息还没喘匀就急声道:“皇兄!年羹尧来了折子,老十四在西北遇上麻烦了!”
“怎么回事?”
“准格尔不知从哪纠集了兵力,突然发起挑衅,以雷霆的速度打到边境线。老十四调兵支援,年羹尧折子上说是…… 貌似已经打起来了。”
接过允祥递来的折子,年羹尧的字迹刚硬如刀。
“幸好这年羹尧没有等朕的御批。” 胤禛看完折子,长长舒了口气:“若是他等着朕的旨意,怕是早就延误了战机,驻防的兵力不足…… 后果不堪设想。”
“若曦呢?” 胤禛抬头,目光紧紧盯着允祥,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她不是跟老十四在一起吗?”
允祥的眼神暗了暗,摇了摇头:“臣弟已经连夜派人去西北打探了,还没消息传回来。” 顿了顿,犹豫着开口,“老十四…… 没给皇兄上折子吗?”
胤禛的脸色沉了沉,将年羹尧的奏折往案上一摔,墨汁溅出几滴,在明黄的奏章上晕开难看的痕迹:“他如今兵权在握,全由他说了算,朕这个皇帝,倒像是受他节制的!”
允祥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叹了口气:“皇兄,你们俩个兄弟啊,真是……” 他没再说下去,却拿起茶壶给胤禛倒了杯茶,“臣弟刚才看您那紧张劲儿可不是作假。您要是真盼着老十四有个万一,刚才就不会夸年羹尧去得及时了,更不会怕他不带兵去增援了。”
胤禛握着茶杯,温热的茶水溅在指腹上,竟没觉得烫。
“喝酒吧。” 胤禛没再辩解,吩咐苏培盛取来酒,酒杯斟满,推了一杯给允祥,“今晚不说这些,陪朕喝杯酒。”
允祥知道他这是默认了,也不再多言,端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
半晌,胤禛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当年夺嫡之争,咱们兄弟闹得那样,如今他在前面拼命,朕却在这儿喝酒……”
“皇兄想多了。” 允祥打断他,语气笃定,“老十四虽性子烈,却分得清轻重。他知道自己守的是大清的江山,护的是天下的百姓,再说,他身边有若曦呢。”
“但愿吧。” 胤禛仰头饮尽杯中酒,将空杯往案上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