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人仰马翻,注定无眠。
半个时辰后,戚清徽被内侍匆匆传入帝王营帐。
永庆帝高踞御座,面色阴沉如水,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惊怒与疲惫。
地上跪了一地的人。
戚清徽二话不说,跪到了荣国公身侧。
荣国公跪在地上,也不知跪了多久。背脊挺得笔直,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
“臣有罪。”
“冬猎护卫调度,营地安危巡防,皆由臣全权负责。臣……未能恪尽职守,巡查有漏,警戒疏忽,以至于竟让此等……不堪之事,害了二皇子,又污损天颜。”
他顿了顿,继续请罪:“若臣能再谨慎些,命人加强夜间山林外围与各处休憩点的巡逻频次与力度,或许………或许能及早发现异常,阻止此事发生,不至酿成如今难以收场之局面。臣……万死难辞其咎,请圣上治罪。”
永庆帝默然不语。
光线昏昧,映得他面色阴沉骇人,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谢斯南:“这个……这个……”
他纳闷:“怎么就荣国公你的错了?你管天管地,还能管的住皇兄背着人去偷情?”
谢北琰虽然活着,可他已经死了。
他分明要让程阳衢去害戚家女,怎么被害的成了他了。
是谁要害他!!
纵使他再冷静,现在也很崩溃。
“父皇。”
“儿臣……儿臣是被逼迫的!”
程阳衢的力气太大了。
谢斯南叹气:“程大人多大年纪的人了,兄长若不愿意,还能让他得逞了?”
“我……不知。”
谢北琰眼圈是红的,是极致愤怒与屈辱灼烧出的血色。
额角与脖颈的青筋根根暴起。
名声……
他的名声!
有了这样的污点,他还怎么……还怎么去争?怎么去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他猛地起身,一脚踹到瑟瑟发抖,彻底清醒的程阳衢身上。
程阳衢狼狈不已,疼得喊都不敢喊,吓得缩在一团,哪还有往前凌辱良家女的嚣张跋扈。
不管怎么样,他搞了二皇子,只有死路一条。
程阳衢想到他搞了男人,就一阵反胃。
“该死!”
谢北琰继续踹:“你这混账!该死!竟敢对本皇子……”
“皇兄!”
谢斯南上前抱住他。
“你这人,怎么还死鸭子嘴硬?”
“事情是两人犯的,怎么出事了,就把相好推出来?”
“刚刚还当夫妻呢,怎么就成仇人了?”
谢北琰猛地捏住谢斯南的衣领。
谢北琰冷冷:“你当时为何不救我!反而跑走闹得人尽皆知!”
这个谢斯南就有话说了。
“是,皇兄嘴里是喊着不要不要,可那难道不是欲拒还迎?”
谢斯南:“我能不明白吗!”
他很直白。
“我不愿当恶人。”
“可你我不合,我还能替你打掩护?你这般不要脸,自然得上报父皇。”
戚清徽:……
荣国公:……
真的,没有人比谢斯南还不要脸了。
谢北琰扑过去:“谢斯南!你害我!”
“够了!闹够了没!”
一直没说话的永庆帝倏然起身,猛地拿起案桌上的茶盏,直直朝谢北琰头上砸去。
谢北琰被砸了个正着。
血糊了一脸。
御林军首领此刻入内。
“启禀圣上,属下已仔细搜查了木棚及周边山林,并未发现任何打斗,挣扎或外来者强行闯入的痕迹。地面脚印经辨认,为二皇子下与程大人所留,并无第三人明显足迹,也无外力强迫迹象。”
像是二人自愿前往。
太医也战战兢兢,声音发颤。
“圣上,二皇子除了情绪激动,气血翻涌之外,并无迷药或毒物的迹象。”
“程大人体内阳气异常旺盛,似用了虎狼之药,气血奔腾。”
荣国公适时乘上一物。
“这药丸,是在那木棚中发现的。有劳太医仔细验看。”
是之前戚清徽扔给霁一的最后一颗药丸。
太医不敢怠慢,接过凑近鼻尖仔细嗅,有股奇特的甜腥气,眉头渐渐蹙紧。
又用银针极其小心地刮下少许药末,置于舌尖,闭目细细品味、分辨。
随即神色凝重。
“此药……非比寻常,几味主药为南疆特有,大补壮阳稀有难得。”
“微臣虽不敢断定,但早年游历南疆时,曾听闻当地秘巫擅长炼制一种助兴蛊药,与此物描述极为相似。”
谢斯南深吸一口气:“竟还有这种药?”
他从太医手里拿过来打量。
他刚要往怀里塞。
可不忘分享,扭头。
“戚清徽,你要不要?你看着就挺虚的。”
戚清徽:……
呵呵。
你留着自己用吧。
他没有理会,只是适时出声:“圣上,此药既然这般稀少,又是南疆密巫炼制的邪门玩意儿,那查起来也就简单了。”
“顺着这条线去查,查查这药是谁的,是怎么弄到手的,又怎会出现在那棚子里!接触到南疆秘药的人家,想来也有限!只要顺藤摸瓜……”
嗯,只会查出来是程阳衢。
而他那些腌臜事,也包不住了。
谢北琰:“对!”
“去查。”
“父皇……儿臣冤枉……是有人害我……”
“儿臣也不知,怎会这样!父皇,您给儿臣做主。”
他慌忙爬上前,试图攥住帝王的衣角。
却被永庆帝一脚狠狠踹中心口,整个人重重跌倒在地,弄倒了一旁的鎏金香炉,灰烬泼了满地。
帝王对他已失望至极。
倒不是真信谢北琰有那断袖之癖。
退一步说,倘若谢北琰安安分分待在营帐里,又怎会落入他人算计?
这世上的算计,大多是有隙可乘。
他为何无缘无故跑去山林?程阳衢又为何偏偏在场?这其中必有缘故!
或许是密谈,或许是交易,又或许是别的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能叫人算计到这般田地,何尝不是老二自己没本事?
能在京城不着痕迹做到这一步的,数来数去超不过五指之数。
永庆帝目光沉沉。
戚家?
戚家……有这份能力,也有足够的人手和对围场的掌控力。
但动机呢?
谢北琰倒在地上,诚惶诚恐,想要爬起来。
可幅度太大了。
有个被使用的地方实在是……
他疼得只吸一口气。
“二皇兄,你还好么?”
谢斯南格外沉重关怀。
“你的屁股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