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纪处那间空旷、肃静的询问室,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冰冷的金属桌椅,惨白的灯光,以及对面两名风纪官毫无感情波动的审视目光,共同构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足以让任何新兵胆寒。林克端正地坐在椅子上,面色平静,手心却因紧握而微微出汗。那枚刻着“安”字和等待符号的石子,仿佛一块烙铁,紧贴在他的大腿外侧,提醒着他此刻处境的危险与希望并存。
“林克,预备队员编号N-0773。”左侧的风纪官翻动着手中的档案,声音平板地开口,“关于匿名举报信涉及波特卡斯·d·艾斯及蒙奇·d·路飞背景问题,你是否知情,或掌握任何相关信息?”
果然是为了举报信而来。林克心中凛然,对方并非怀疑他,而是例行公事地扩大调查范围,试图寻找突破口,或者……施压。他深吸一口气,按照事先与艾斯(通过石子符号)约定的策略,用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回答,语气尽量保持平稳:“报告长官,不知情。我与艾斯、路飞来自东海同一村庄,自幼相识。艾斯是山贼达旦收养的孤儿,路飞是村长孙子,背景清白。举报信内容纯属污蔑。” 他刻意回避了所有敏感信息,将重点引向东海乡村的简单背景。
风纪官锐利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继续追问:“据查,你与二人关系密切。近期可察觉他们有任何异常举动?或与营外人员存在非正常接触?”
“没有异常。训练营管理严格,并无接触外界机会。”林克回答得滴水不漏,心中却是一动。营外人员?这似乎暗示调查方向并不局限于内部?
询问持续了约半小时,问题围绕三人关系、日常言行、以及林克自身的感知(风纪处似乎对他的“预感”能力也有所耳闻)。林克始终对答如流,不露破绽。风纪官最终合上档案,冷然道:“情况已知悉。在调查期间,保持常态,不得有任何串供或干扰调查之举。否则,同罪论处。”
“是,长官。”林克起身敬礼,心中稍定。至少暂时过关了。
走出询问室,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林克眯起眼,感受着重新获得的“自由”,心情却更加沉重。风纪处的询问看似例行公事,但“营外人员”这个关键词,像一根刺,扎进了他的心里。匿名举报信的信息来源蹊跷,如果内部有人接应,那外部信息的传递渠道是什么?谁在提供关于风车村的情报?
接下来的半天,林克强迫自己投入训练,但心思早已飞远。艾斯和路飞被隔离,萨博处境不明,内部黑手潜伏,外部势力虎视眈眈……重重迷雾笼罩之下,他必须主动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老兵传递的“等待”指令是明智的,但被动等待绝非他的风格。他需要信息,需要弄清楚是谁在背后搞鬼,以及他们的真正目的。
傍晚,例行训练结束,有一段短暂的自由活动时间。大部分预备队员都返回宿舍或食堂休息。林克借口需要更换磨损的训练手套,申请前往位于码头区边缘的军需仓库。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选择——码头区人员混杂,船只往来频繁,是信息流通和潜在接触外部势力的可能地点,而且远离核心营区,相对容易避开耳目。
夕阳将马林梵多的巨大港口染成一片金红,停泊的军舰桅杆如林,海风带着咸腥气息。军需仓库位于一处相对偏僻的泊位附近,周围堆放着大量集装箱和废弃器材。林克领完手套,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借着夕阳的余晖和杂物的掩护,看似随意地在仓库周边踱步,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过每一个角落,每一艘靠近的船只,每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员。他的“预感”能力被提升到极致,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协调的“气息”。
起初,一切正常。只有几名后勤兵在装卸物资,几艘小型补给船在卸货。就在林克准备放弃,打算返回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远处一艘刚刚靠岸、看起来十分普通的货船。那艘船没有任何海军标识,船员打扮也像是普通商贩,但就在船舷放下的瞬间,林克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的“预感”捕捉到了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恶意!一股带着血腥、贪婪、残忍味道的熟悉感!这股气息,他曾在那场燃烧戈尔波山的大火中,在那些围攻不确定物终点站的海贼身上感受过!
是布鲁杰姆海贼团的气息!
林克瞬间屏住呼吸,身体隐入一个集装箱的阴影中,瞳孔收缩,紧紧盯着那艘货船。只见几名船员抬着几个沉重的木箱走下舷梯,与早已等候在码头的一名穿着体面、像是管事模样的人低声交谈了几句,交接了货物。整个过程很快,看似一次普通的商业往来。
但林克的“预感”却疯狂报警!他集中精神,目光锁定其中一名抬箱子的船员。那人戴着宽檐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身材矮壮,走路时左腿有些微跛……这个特征!林克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画面——当年在戈尔波山,布鲁杰姆手下的那个凶残的副船长“铁钩”巴格斯,在逃跑时被艾斯用石头砸伤了左腿!
是他!绝对是他!布鲁杰姆海贼团的残党!他们竟然出现在了海军本部马林梵多!而且是以这种伪装的方式!
一股寒意顺着林克的脊椎爬升。布鲁杰姆海贼团,风车村的仇敌,哥亚王国贵族的爪牙!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是巧合?不!绝不可能!匿名举报信直指风车村背景……萨博在哥亚王国遇险……布鲁杰姆残党潜入马林梵多……这几条线索瞬间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是哥亚王国的贵族!是他们在幕后操纵!他们利用布鲁杰姆这些了解风车村内情、对艾斯路飞怀有仇恨的海贼残党,提供了污蔑信息,制造了匿名举报信!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将艾斯和路飞踢出海军,更是要彻底毁掉他们!甚至可能……与萨博在哥亚王国的危险处境直接相关!这是一场来自故乡的、跨越重洋的精准报复!
林克强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继续潜伏观察。他看到那名管事模样的人指挥手下将木箱搬上一辆等候的封闭马车,而“铁钩”巴格斯则在交接完成后,迅速压低帽檐,与其他船员返回了货船。货船很快起锚,缓缓驶离了码头,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中。那辆马车也迅速驶离,方向似乎是……马林梵多的内部行政区?那里遍布着各国使馆、商会和贵族联络处!
林克靠在冰冷的集装箱上,大口喘息,冷汗浸湿了后背。这个发现太惊人了!将当前海军内部的危机与远在东海哥亚王国的恩怨直接联系了起来!幕后黑手的影子,终于清晰了一些——是哥亚王国的既得利益集团!他们害怕艾斯和路飞在海军中成长起来,成为未来的威胁,更可能与萨博的革命军活动有关!
必须立刻告诉艾斯!不,艾斯和路飞还在禁闭中。必须想办法联系上他们,或者……找到能信任的教官?巴斯提尤上校?泽法老师?但证据呢?仅凭他的“预感”和模糊的指认,缺乏实证,很难取信于人,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林克大脑飞速运转。那辆马车!它驶向了内部行政区!如果能查到马车的去向,或者那个接货管事的身份,或许就能找到更确凿的证据!
他看了一眼即将彻底暗下来的天色,咬了咬牙。必须冒险一试!他凭借记忆,朝着马车消失的大致方向,利用“纸绘”的身法和阴影的掩护,小心翼翼地追踪过去。
内部行政区灯火通明,守卫森严,与军事区的肃杀截然不同。林克如同暗夜中的狸猫,在建筑群的阴影中穿梭,寻找着那辆马车的踪迹。他的“预感”能力在此时发挥了巨大作用,总能提前避开巡逻队和哨卡。
终于,在一处挂着“哥亚王国驻海军本部联络处”牌匾的精致小楼后巷,他再次看到了那辆封闭马车!货物正在被卸下,搬进小楼。那个接货的管事,正与一名穿着哥亚王国贵族服饰、神色倨傲的中年男子低声交谈!
“果然是他们!”林克心中巨震。证据链几乎完整了!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观察之际,一股极其阴冷的寒意骤然从背后袭来!他的“预感”发出了有史以来最尖锐的警报!
“嗖——!”
一道微不可闻的破空声,直刺他的后心!
林克浑身汗毛倒竖,想也不想,全力施展纸绘向侧方扑倒!
“叮!”一枚泛着幽蓝光泽的细小弩箭,深深钉入了他刚才藏身的地面!
中计了!对方早有防备!这是一个引他现身的陷阱!
林克就地一滚,刚要起身,数道黑影已从四面八方悄然围拢过来,堵死了所有退路!他们眼神冰冷,动作矫健,显然不是普通守卫。
危机,瞬间降临!悬念,如同那枚淬毒的弩箭,直指林克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