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临的手掌宽大，指骨分明，带着习武和绘制符箓留下的薄茧，微凉而有力。
此刻，这只有力的手，正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将程晓阳那只小了一号、温热甚至有些汗湿的手，完全包裹、扣住。
掌心紧密相贴，温度毫无阻隔地传递、交融。
程晓阳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掌心肌肤下，那平稳而有力的脉搏跳动，一下，又一下，仿佛直接敲打在他的心尖上，与他自己那早已失控的狂乱心跳逐渐合拍。
他低着头，视线牢牢锁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陆临的手指修长，几乎能将他的手整个包裹，那种被完全掌控、又全然信赖的感觉，让他心头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颤栗和满足。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动了动被包裹在掌心里的手指。
陆临扣着他的手，力道不松不紧，既给了他活动的空间，又明确地传递着“不会放开”的信号。
于是，程晓阳的胆子又大了一些。他慢慢地、带着点笨拙的青涩，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地，嵌入陆临的指缝之间。
先是小指，然后是无名指……动作缓慢得如同电影慢镜头，带着虔诚的试探和无声的祈求。
陆临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那毛茸茸的发顶，看着那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泛着粉色的指尖，一点点地、执拗地挤进自己的指缝。
当程晓阳的指尖终于完全嵌入，两人的手指严丝合缝地交错在一起，形成真正的十指相扣时——
陆临收拢了手指。
一个彻底而紧密的、真正的十指交握。
“轰——！”
程晓阳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电流从两人紧密相扣的指间猛地窜起，瞬间席卷全身，四肢百骸都酥麻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指尖传来的、无比清晰而强烈的触感
——对方指骨的硬度，掌心的温热，还有那紧密交缠、仿佛再也无法分开的契合感。
他猛地抬起头，撞进陆临深邃的眼眸里。
那里面不再是平日里的平静无波，而是翻涌着某种深沉而灼热的东西，像是暗流汹涌的海，要将他彻底吸入、淹没。
那目光太过直接，太过具有穿透力，让程晓阳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开了所有伪装，内心深处那点隐秘的、炽热的情感，都无所遁形。
脸颊烫得几乎要燃烧起来，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腔的束缚。他想移开视线，却被那目光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陆临看着他通红的脸颊和那双因为震惊与喜悦而显得格外水润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微微张开的、色泽浅淡的嘴唇，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交握的手，力道不自觉地又收紧了几分。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客厅里只剩下电视里传来的、被无限弱化的背景音，以及彼此交织的、逐渐变得清晰的呼吸声。
空气仿佛凝固了，又仿佛在无声地沸腾。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密感和归属感，在这紧密的十指交扣间，疯狂地滋长、蔓延。
程晓阳觉得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黏腻腻的，他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想抽出来擦一擦。
他才刚动了一下，陆临扣着他的手立刻收紧，力道之大，甚至让他感觉到了一丝轻微的疼痛。
“别动。”
陆临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却又奇异地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程晓阳立刻不敢动了，乖乖地任由他握着，心里却像是被蜜糖填满，甜得发胀。原来……学长也会紧张吗？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勇气和满足感。
他不再试图挣脱，反而更加用力地回握住陆临的手，用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力气，努力地回应着这份紧密的联结。
指尖，在对方的指缝间，轻轻蹭了蹭。
像一个小心翼翼的、却又充满依赖的亲昵小动作。
陆临的呼吸几不可查地窒了一瞬，眸色更深。
他握着程晓阳的手，拇指的指腹，开始无意识地、缓慢地摩挲着程晓阳手背上那片细腻的皮肤。
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带来一阵阵细微而清晰的战栗，如同涟漪般，从手背迅速扩散至全身。
程晓阳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如同小动物呜咽般的哼声。
这声音似乎取悦了陆临，他摩挲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更加缓慢而 deliberate。
一下，又一下。
仿佛在细细描摹他手背的轮廓，又仿佛在通过这细微的接触，确认着彼此的存在和这份崭新关系带来的、陌生而悸动的触感。
程晓阳彻底软了下来，像一只被顺毛抚摸的猫，浑身都提不起力气，只能依靠着沙发，任由那酥麻的快感从交握的指尖一路蔓延，侵蚀着他的理智和四肢。
他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感受着这无声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动人的亲密。
原来，牵手的感觉……是这样的。
原来，和喜欢的人十指相扣，是这种仿佛灵魂都被填满、安稳到想要叹息的感觉。
电视里的节目不知何时已经结束，进入了广告时间，喧闹的音乐和推销声也未能打破这方寸之间的旖旎静谧。
他们就那样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在温暖的灯光下，紧紧握着彼此的手，仿佛要就这样握到天荒地老。
不知过了多久，程晓阳因为极度的放松和安心，加上之前消耗的精力，竟然靠着沙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脑袋一歪，无意识地靠向了陆临的肩膀。
在他靠上来的瞬间，陆临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程晓阳恬静的睡颜，那因为熟睡而显得格外柔软无害的眉眼，以及依旧与自己紧紧交握、甚至因为睡着而无意识扣得更紧的手。
一种陌生而汹涌的情绪，如同暖流，瞬间冲刷过他向来冷静自持的心房。
他没有推开他。
也没有松开手。
他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让程晓阳能靠得更舒服些，然后，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极其轻柔地，拂开了他额前垂落的碎发。
指尖触及温热的皮肤，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他低头，看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目光深沉。
交握的双手，在灯光下构成一幅无比亲昵的画面。
这一次，谁都没有松开。
也似乎，再也没有理由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