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暮春,南州老城区的槐花开得正盛,细碎的白花瓣落在青石板路上,沾着清晨的露水,透着几分温润。林砚刚在刑侦技术实验室看完新到的指纹比对设备说明书,传呼机就滴滴作响,屏幕跳出消息:“北关胡同老宅失窃,涉及陈年粮票,速往。”
“又是民生小案,”林砚收起传呼机,笑着对身旁整理物证的苏晓道,“北关胡同是老居民区,大概率是邻里间的琐事牵扯出来的。”
苏晓放下手里的载玻片,拎起简易勘查箱:“粮票在现在虽说不如前些年金贵,但老户人家藏的陈年粮票,说不定是攒了多年的家底,丢了确实心疼。”
两人驱车赶到北关胡同,远远就见胡同口围了些居民,派出所的警员正拦着人群,维持秩序。报案人是住在胡同深处的陈老太,年过七旬,头发花白,正拉着警员的手不停念叨:“那粮票藏在老宅的木箱里,藏了快十年了,怎么就不见了呢!”
“陈老太,您别急,我们林队来了,肯定能帮您找到。”警员见林砚过来,连忙迎上前,低声介绍情况,“陈老太今早回老宅收拾东西,发现堂屋的木箱被撬了,里面藏的三百多斤粮票全没了,还有几块银元,估计损失不小。”
林砚点点头,跟着陈老太走进老宅。老宅是青砖黛瓦的老房子,院子里长满了杂草,堂屋陈设简陋,一张老旧的八仙桌,两把木椅,墙角放着一个暗红色的木箱,木箱的锁已经被撬断,散落在地上,箱内空空如也,只有几片撕碎的旧布。
“这箱子是我老伴生前留下的,粮票是我们当年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想着留给孙子结婚用,”陈老太抹着眼泪,“老宅平时没人住,我半个月来收拾一次,上次来还好好的,没想到这次就出事了。”
“您上次来是什么时候?门窗都锁好了吗?”林砚蹲下身,仔细检查木箱的撬痕。撬痕不算整齐,边缘有些毛躁,像是用普通的螺丝刀或者铁棍撬的,手法不算专业,倒像是临时起意作案。
“半个月前的月初来的,门窗都锁严实了,院门是老式的挂锁,我亲手锁的。”陈老太肯定地说,“这胡同里都是老邻居,平时互相照应,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苏晓这时已经开始现场勘查,她用放大镜仔细观察门窗的缝隙,又在地面上轻轻擦拭,试图寻找足迹:“林队,门窗没有被撬动的痕迹,地面是泥土地,杂草丛生,没留下清晰的脚印,凶手应该是熟人作案,要么有钥匙,要么是趁您不注意,偷偷配了钥匙。”
林砚站起身,目光扫过堂屋的四周,墙壁上挂着几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陈老太和老伴年轻时的模样,还有一张是孙子的合影。“陈老太,您老宅的钥匙除了您自己,还有谁有?”
“只有我孙子有一把,他偶尔会来帮我收拾院子,”陈老太想了想,补充道,“前两个月,邻居家的小子王小强来借过梯子,当时他进过堂屋,会不会是他偷偷配了钥匙?”
“王小强是谁?您和他有过节吗?”林砚问道。
“王小强是隔壁王大叔家的儿子,二十出头,没正经工作,平时游手好闲的,”陈老太叹了口气,“前阵子他来跟我借粮票,说要换点钱花,我没借给他,他当时还挺不高兴的,摔门就走了。”
林砚心里有了初步怀疑,让赵伟留下来继续勘查现场,自己则带着苏晓去隔壁找王小强。王小强家就在陈老太老宅隔壁,院门虚掩着,院子里传来打牌的声音。林砚推开门,只见王小强和几个年轻人围坐在院子里打牌,桌上放着几瓶啤酒,地上散落着不少烟头。
“王小强,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有点事想问问你。”林砚亮明身份,目光落在王小强身上。王小强看到警察,脸色明显变了一下,手里的牌掉在地上,连忙起身:“警官同志,你们找我有事?”
“陈老太家老宅的粮票和银元丢了,你知道吗?”林砚问道。
“不知道啊,我没听说过,”王小强眼神躲闪,不敢和林砚对视,“我这几天都在家打牌,没出去过,不信你们问他们。”
旁边的几个年轻人也纷纷点头,说王小强确实一直在家里打牌,没离开过。苏晓这时注意到,王小强的手指上沾着一点暗红色的木屑,和陈老太家木箱上的木屑颜色一致,她悄悄用眼神示意林砚。
林砚不动声色,继续问道:“前两个月你是不是跟陈老太借过粮票?她没借你,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我……我是借过,但她不借我也没办法,我总不能抢吧?”王小强的声音有些紧张,“警官同志,你们可别怀疑我,我没偷东西!”
“没偷东西?那你手指上的木屑是怎么回事?和陈老太家被撬的木箱木屑一模一样。”苏晓上前一步,盯着王小强的手指。
王小强低头看了看手指,连忙把手背到身后:“这……这是我前两天修桌子沾上的,跟陈老太家没关系。”
“修桌子?什么桌子?在哪里修的?”林砚追问。王小强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林砚见状,让赵伟把王小强带回刑侦大队进一步询问,自己则继续在王小强家勘查。
在王小强的房间里,林砚发现了一把螺丝刀,螺丝刀的刀刃上沾着一点暗红色的木屑,和陈老太家木箱上的木屑一致。苏晓提取了木屑样本,又在房间的角落里发现了几张粮票,粮票的样式和陈老太描述的一致,上面还有轻微的磨损痕迹。
“证据确凿,王小强应该就是凶手,”苏晓拿着粮票,对林砚道,“他之前借粮票被拒,怀恨在心,偷偷配了陈老太家老宅的钥匙,趁没人的时候潜入老宅,撬开木箱偷走了粮票和银元。”
林砚点点头,但心里总觉得不对劲:“王小强要是想偷粮票,早就可以动手了,为什么偏偏等半个月后才偷?而且他偷了粮票,为什么不赶紧卖掉,反而留几张在家里?”
带着疑问,林砚回到刑侦大队,亲自审讯王小强。面对螺丝刀上的木屑和房间里的粮票,王小强终于承认,他确实偷偷配了陈老太家老宅的钥匙,但他并没有偷粮票。
“我配钥匙就是想趁陈老太不在家,偷偷拿几张粮票用,”王小强哭丧着脸,“但我每次去老宅,都看到有人在附近走动,没敢动手。前几天我去老宅门口徘徊,想找机会进去,结果看到一个陌生男人从老宅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神色慌张,我当时没敢吱声,后来就听说陈老太家粮票丢了。”
“陌生男人?什么样的陌生男人?”林砚眼睛一亮,连忙问道。
“身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穿着灰色的外套,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王小强回忆道,“他手里的布包是深蓝色的,上面有个补丁,和陈老太平时用的布包一样。”
林砚让王小强仔细描述陌生男人的特征,又让技术组的警员根据描述画出模拟画像。随后,林砚再次来到北关胡同,走访周边的居民,询问他们最近有没有见过陌生男人进出胡同。
胡同里的张大爷告诉林砚,案发前一天,他看到一个穿灰色外套的陌生男人在陈老太家老宅门口徘徊,还跟他打听陈老太的去向,他当时以为是陈老太的亲戚,就告诉陌生男人,陈老太半个月才来一次老宅。
“那陌生男人听完,就转身走了,没想到第二天陈老太家就丢东西了,”张大爷懊悔地说,“早知道我就多留意一点了。”
林砚根据张大爷的描述,结合王小强的证言,判断陌生男人早就盯上了陈老太家的粮票和银元,很可能是陈老太的熟人,知道她老宅里藏着东西。他让赵伟调取陈老太的社会关系,重点排查有经济困难、且知道她老宅藏有粮票的人。
与此同时,苏晓的检测结果出来了:“林队,螺丝刀上的木屑确实和陈老太家木箱上的木屑一致,但上面没有王小强的指纹,反而有另一个人的指纹,应该是陌生男人留下的。另外,我们在陈老太家木箱里提取到的纤维,和陌生男人描述中穿的灰色外套纤维成分一致。”
林砚拿着检测报告,陷入沉思。陈老太的社会关系很简单,除了孙子,就只有几个远房亲戚,其中一个叫刘建国的远房侄子,前几年做生意亏了钱,欠了不少债,还跟陈老太借过钱,被陈老太拒绝了。
“刘建国在哪里?他有没有见过陈老太家的粮票?”林砚问道。
“刘建国现在在城郊的一个工地上打工,陈老太说,他之前来老宅的时候,见过她整理粮票,”赵伟回答道,“我已经联系上工地负责人,刘建国今天没去上班,不知道去哪里了。”
“立刻派人去城郊工地附近排查,一定要找到刘建国!”林砚下令。
经过一整天的排查,警员们终于在城郊的一个小旅馆里找到了刘建国。刘建国看到警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没等林砚询问,就主动承认了盗窃事实。
“我做生意亏了钱,欠了别人很多债,实在没办法,就想起了陈老太家老宅里藏着粮票和银元,”刘建国悔恨地说,“我之前去老宅的时候,偷偷记住了陈老太藏粮票的木箱位置,还跟邻居打听了她的去向,知道她半个月才来一次老宅。案发前一天,我去老宅门口徘徊,确认没人后,就用事先准备好的螺丝刀撬开木箱,偷走了粮票和银元,没想到还是被你们找到了。”
刘建国还交代,他偷了粮票和银元后,就把粮票分成几份,藏在不同的地方,打算慢慢卖掉,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警方抓获。林砚让警员们根据刘建国的供述,找回了被盗的粮票和银元,完好无损地还给了陈老太。
陈老太拿着失而复得的粮票和银元,激动得热泪盈眶,拉着林砚的手不停道谢:“林警官,太感谢你了!你真是我们老百姓的守护神!”
林砚笑着说:“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以后您要多注意安全,贵重物品最好随身携带,别再藏在老宅里了。”
夕阳西下,余晖透过槐树叶洒在胡同里,斑驳的光影落在林砚和苏晓的身上。两人走出胡同,刚要上车,传呼机又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出新的报案信息:“南郊河边发现一具男尸,疑似他杀,速往。”
林砚收起传呼机,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转头看了看苏晓,苏晓已经拎起了勘查箱,眼神坚定。“走,去南郊。”林砚话音落下,警车的引擎声再次响起,朝着南郊的方向驶去。守护这座城市的安宁,他们始终在路上,从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