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暮春,南州老城区拆迁改造正酣,挖掘机轰鸣着推倒老旧砖墙,尘土漫天飞扬。刑侦大队的传呼机突然急促响起,林砚刚结束警校授课,指尖划过屏幕上“老城区拆迁现场发现骸骨,速往”的字样,当即带队赶往现场。
拆迁现场围满了施工人员和围观群众,警戒线已由派出所警员拉起。挖掘机停在一处老宅废墟旁,铲斗上沾着斑驳泥土,几名工人脸色惨白地站在一旁,显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到。
“林队,您来了!”派出所所长迎上来,声音发沉,“刚才挖掘机拆到后院墙壁时,从墙里挖出了骸骨,初步看像是人的骨头,我们没敢乱动,原地保护了现场。”
林砚点头,戴上手套走进废墟。老宅墙体已被拆得只剩半截,露出的墙芯里,散落着多块白骨,部分骸骨嵌在砖缝中,旁边还夹杂着几片褪色的衣物碎片。苏晓拎着勘查箱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骸骨周围的泥土,神情凝重:“骸骨散落不全,但能看出是成年人骨骼,至少有两具,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十年以上。”
“十年前?”林砚目光扫过废墟,老宅墙体厚实,骸骨藏在墙内深处,明显是人为藏匿,绝非意外掩埋,“赵伟,立刻联系拆迁办,调取这处老宅的产权档案,查十年前的住户是谁,后来为何空置。”
赵伟应声而去,林砚则蹲在墙边仔细勘查。墙体拆断面有明显的二次砌筑痕迹,砖缝间的水泥标号与原始墙体不同,显然是后来有人特意砌墙封藏骸骨。他用镊子夹起一块衣物碎片,质地粗糙,是八十年代常见的粗棉布,上面还沾着一点暗红色污渍。
“苏晓,提取衣物碎片和骸骨样本,回去做检测,看看能不能找到dNA线索,另外确认骸骨的性别、年龄,还有致死原因。”林砚吩咐道,又转向施工队负责人,“你们拆墙时,除了骸骨,还有没有发现其他东西?比如首饰、餐具之类的。”
负责人挠着头回忆:“好像有个生锈的铁盒,被挖掘机铲破了,里面是空的,就扔在旁边的废料堆里。”
林砚立刻让人在废料堆里翻找,很快找到一个巴掌大的铁盒,盒身锈蚀严重,锁扣早已断裂。苏晓仔细擦拭铁盒表面,没发现任何文字标识,打开后里面只剩少量灰尘和几根干枯的毛发。“毛发可能是死者的,带回实验室检测。”苏晓将毛发小心装进物证袋。
这时赵伟带着产权档案回来:“林队,这处老宅十年前的住户叫周振海,是个做木材生意的商人,1980年底突然失踪,之后老宅就一直空置,产权至今还在他名下。”
“突然失踪?”林砚眉头微皱,“查一下周振海的家属,他失踪时家里还有谁?”
“周振海当年三十五岁,妻子叫刘梅,三十岁,还有个五岁的女儿周婷婷,一家三口同住。1980年12月,邻居发现他们家多日没人出门,报了案,警方排查后没找到线索,最后按失踪人口处理了。”赵伟翻着档案补充,“当时负责办案的是老民警,记录很简单,只写了‘门窗完好,无打斗痕迹,疑似自行离开’。”
两具骸骨,一家三口失踪,时间刚好吻合。林砚心里有了猜测:“大概率是周振海一家三口遇害,凶手杀人后砌墙藏尸,伪装成失踪。苏晓,尽快确认骸骨数量和身份,这是关键。”
回到刑侦大队,实验室里灯火通明。苏晓忙着检测样本,林砚则翻看着当年的失踪案档案。档案里只有几张现场照片和邻居证言,照片里老宅门窗完好,屋内整洁,确实看不出打斗痕迹,难怪当年会按失踪处理。
“林队,有发现!”苏晓拿着检测报告走来,“骸骨共三具,两具成人骸骨,一具儿童骸骨,与周振海一家三口的年龄、性别吻合;成人骸骨的颅骨有凹陷性骨折,推测是被钝器击打致死,儿童骸骨无明显外伤,可能是窒息死亡;衣物碎片上的暗红色污渍是血迹,毛发dNA与骸骨dNA匹配,确认是周振海一家三口。”
铁证之下,失踪案彻底转为灭门惨案。林砚立刻召集队员开会:“凶手能在老宅内杀人藏尸,还没被邻居发现,说明对老宅环境很熟悉,甚至可能是周振海的熟人;1980年周振海做木材生意,大概率是因利益纠纷遇害,重点排查他当年的生意伙伴、竞争对手,还有有债务往来的人。”
队员们立刻分头行动,赵伟负责调取周振海当年的生意档案,其他队员则走访当年的邻居和木材市场的老商户。林砚则带着苏晓再次回到老宅废墟,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
废墟里,林砚仔细排查每一处角落,在原本的卧室位置,发现一块松动的地砖。掀开地砖,下面是一个小小的地窖,地窖里堆满了杂物,角落里有一个破旧的账本。账本页面泛黄,记录着周振海1980年的生意往来,其中几笔大额转账标注着“未结清”,收款人是“张启山”。
“张启山是谁?”林砚翻看账本,发现最后几笔记录都与张启山有关,金额高达五万元,在1980年算得上巨款,且未结清款项的日期,就在周振海失踪前一周。
“赵伟,查张启山的身份,当年和周振海有没有生意竞争。”林砚拨通赵伟的电话,语气急促。
很快,赵伟传来消息:“张启山当年也是做木材生意的,和周振海是主要竞争对手,两人因争夺一笔大额订单结怨,周振海失踪后,张启山就接管了那笔订单,生意越做越大,现在是南州木材市场的老板。”
嫌疑目标锁定张启山。林砚立刻带队前往张启山的木材厂。木材厂规模庞大,货车往来穿梭,张启山五十多岁,穿着西装,举止儒雅,见到警察上门,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林警官,找我有事?”张启山笑着让座,语气坦然。
“1980年,周振海一家三口失踪,你知道吗?”林砚开门见山,目光紧紧盯着他。
张启山脸上露出惊讶:“知道,当年我们是生意伙伴,他失踪后我还帮着找了很久,怎么了?”
“我们在周振海老宅墙内发现了骸骨,确认是他一家三口,系被人杀害后藏尸。”林砚语气平静,“当年你和周振海有五万元货款未结清,且在他失踪前一周,你们曾因订单问题发生争执,是吗?”
张启山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恢复镇定:“确实有货款未结清,争执也有,但我没杀他!当年订单我是公平竞争赢来的,杀人藏尸这种事,我不可能做。”
“那你在周振海失踪后,为什么突然接管了他的几个大客户?”赵伟追问。
“客户自己找过来的,总不能送上门的生意不做吧?”张启山反驳道,“你们不能因为这点事就怀疑我,没有证据可别乱说话。”
林砚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让队员们对木材厂进行勘查,重点排查张启山当年使用的工具。在木材厂的旧仓库里,队员们找到一把生锈的铁锤,铁锤头部有凹陷,与周振海骸骨上的骨折痕迹吻合。
“张启山,这把铁锤是你的吗?”林砚拿着铁锤走到张启山面前。
张启山脸色瞬间惨白,眼神躲闪:“不……不是我的,我从没见过这把铁锤。”
苏晓接过铁锤,仔细检测:“铁锤上有残留的血迹和人体组织,dNA与周振海的dNA匹配,且铁锤上的指纹,经过比对,就是你的。”
铁证如山,张启山再也无法抵赖,双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是我……是我杀了他们……”
众人将张启山带回刑侦大队,审讯室里,张启山缓缓交代了作案经过。1980年,张启山和周振海争夺一笔大额木材订单,周振海凭借低价优势赢了订单,张启山怀恨在心,又得知周振海欠了自己五万元货款迟迟不还,便起了杀心。
当年12月的一个晚上,张启山以结清货款为由,来到周振海家。趁周振海不备,用铁锤击打他的头部,周振海的妻子刘梅见状呼救,张启山又将刘梅杀害,为了灭口,连五岁的女儿周婷婷也没放过。杀人后,张启山担心事情败露,连夜用砖块砌墙,将三人尸体藏在墙内,又整理了屋内的物品,伪装成自行离开的样子,之后便接管了周振海的大客户,生意逐渐做大。
这十年来,张启山一直活在恐惧中,每晚都做噩梦,没想到十年后,拆迁队的挖掘机还是挖出了真相。
“我对不起他们,更对不起我的家人,这些年我一直受着良心谴责,现在终于解脱了。”张启山痛哭流涕,悔恨不已。
案件告破,林砚看着审讯记录,心里五味杂陈。十年悬案,终于真相大白,周振海一家三口也能瞑目了。他让赵伟联系周振海的远房亲戚,告知案件结果,妥善处理骸骨后事。
夕阳西下,余晖透过窗户洒进办公室,林砚揉了揉眉心,刚想休息片刻,传呼机又急促响起,屏幕上显示:“城南木材市场发生斗殴,多人受伤,请求支援。”
林砚立刻起身,拿起警服外套,对苏晓和赵伟说:“走,又有新任务了。”警车的引擎声再次响起,朝着城南方向疾驰而去。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守护这座城市的安宁,他们从未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