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开始有价格那天,人就又回到了梦里。”这是闻叙在广播里说的第一句话。那天晚上,整个城市都在听。
梦权重建后的第二个月,市场上出现了第一批“梦票”。每一张代表一次十分钟的梦体验,可以在交易所自由买卖。起初只有少数人参与,后来连孩子都学会了怎么用记忆去兑换。广告写得堂而皇之:“梦,是最稳定的资产。”
阮初从报纸上看到梦票指数曲线的那一刻,差点笑出声来。“真有你的,资本。”她说,“连幻觉都能上市。”
“他们只是把‘痛’换了个算法。”闻叙坐在窗边,眼神空洞,“以前梦权统治我们,现在我们主动把梦租回去。”
夏堇没有说话,她在看那份报告。报告上清楚地写着:“梦票交易总额突破十亿记忆点。”那些数字整齐排列,像是新的圣经。
“我们要不要干预?”张弛问。
夏堇放下纸,语气平静:“干预什么?人选择沉睡,不是因为被迫,而是因为清醒太贵。”
阮初嘲讽地笑了笑:“所以他们给梦定价,好让清醒显得更划算。”
闻叙轻声说:“他们不在意划算,只在意能不能安稳。”
那一夜,四人再次聚在一起,讨论该不该公开梦票背后的算法源头。闻叙已经破解出梦代偿局的主机端口,只要上传原始日志,全城就会看到——梦的市场仍然由旧梦权的主程序控制,只是通过匿名公司运转。
“如果公开,”阮初提醒,“他们会追杀我们。”
“如果不公开,”闻叙说,“我们就成了梦权的沉默股东。”
屋子里安静了几秒,夏堇终于开口:“公开吧。至少让这次的清醒有账可查。”
午夜,风暴席卷数据中心。闻叙在终端前输入最后的上传指令,文件名是“梦的市值”。
上传进度走到百分之八十的时候,警报响起。警卫部队封锁外层通道。阮初在监控里看到红灯闪烁,咬牙道:“他们来了。”
张弛拉开电闸,切断主电源。整个中心陷入黑暗,只剩下一台应急灯闪烁。
“继续上传。”夏堇的声音极稳,“他们能封锁系统,却封不了真相。”
“百分之九十……九十五……”闻叙的声音压低。就在上传即将完成时,屏幕忽然弹出一个提示:
『警告:梦权主协议正在反向调用。』
“他们在反追踪我们。”阮初喊。
夏堇冷静地拔下外接硬盘:“那就让它追——追到真相为止。”
第二天,全城的梦票交易系统同时崩溃。所有账户余额清零,市场指数归零点。官方声明说是“算法事故”,但人们私下都知道,是有人把梦权的核心暴露了。
广播再次响起,声音来自无信号地带。闻叙的录音循环播放:“梦的价值不是由买家决定,而是由谁敢记得决定。”
阮初在废墟边看着那座数据塔坍塌的烟雾,说:“我们这次是真把市值打成了零。”
夏堇靠在栏杆上,轻声答:“零才是起点。”
她回头望向城市的远方,霓虹熄灭,夜色如墨。
“梦被卖完之后,现实终于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