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鸡叫第一声，林晚咬着牙，浑身湿透。李秀兰一手托住刚出生的男婴，另一只手还在忙活。孩子小脸通红，一落地就张嘴哭出声，声音清亮，震得屋里人心里一颤。
“生了！头一个是个小子！”李秀兰嗓门提得高高的，一边拍他背，一边拿布擦身子。
王秀莲端着热水盆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打翻。她赶紧把盆放稳，伸手接过孙子。那孩子闭着眼，小嘴还动着，她用棉布裹紧了抱在怀里，嘴唇直哆嗦：“哎哟……俺孙儿……可算见着你了……”
话没说完，林晚又是一阵抽搐，肚子里还有动静。
“别松劲！还有呢！”李秀兰喊，“宫缩来了，快用力！”
林晚喘着气，额头全是汗，头发黏在脸上。她抓着床沿，脚底踩进木板缝里，拼着最后一股力气往上顶。
陆峥贴在门口，听见里面动静，整个人绷得像块铁。他手指抠进门框，低着头，嘴里一遍遍念：“晚晚撑住……晚晚撑住……”
不到十分钟，第二道哭声响起。这一声没那么响，细细软软的，像小猫哼唧。
“闺女出来了！”李秀兰松口气，“母女平安！”
她把女婴也裹上布，递给王秀莲。老太太愣了一下，看看怀里的儿子，又看看递过来的女儿，手抖得更厉害了。
“我……我先抱哪个？”
张婶站在门口探头问了一句。
屋里一下子静了半秒。
王秀莲没说话，低头看着手里两个娃。她忽然把男婴轻轻交给李秀兰，双手接住女婴，紧紧搂进胸口。
“都一样金贵。”她说，眼圈一下子红了，“我孙女这小脸蛋，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她说完，把两个孩子并排放在炕头铺好的软垫上。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她一手摸一个脑袋，嘴里不停念叨：“不怕啊，奶奶在这儿呢，不怕啊……”
陆峥这才敢走近几步。他蹲在炕边，看着两个皱巴巴的小脸，喉头滚了滚。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儿子的小手，那孩子居然一把攥住了他的指头。
他又转头去看女儿，小姑娘眼皮动了动，嘴角微微一翘，像是笑了。
他鼻子一酸，扭头抹了把脸。
林晚靠在墙边，脸色发白，呼吸还不稳。她听见孩子的哭声，知道都平安了，心才落下来。她抬手想看一眼孩子，胳膊却抬不起来。
陆峥立刻察觉，转身爬上炕，坐到她身边，把她往怀里扶了扶。
“你看，”他低声说，“俩都好好的。”
林晚点点头，眼睛盯着那两张小脸，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这时，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恭喜诞下龙凤胎，解锁“育儿大奖”：进口奶粉十箱、婴儿车两辆、早教课程包，请确认是否领取。】
她闭了闭眼，在心里说：不要。
她不想用什么奖励来证明这两个孩子的到来有多重要。他们不是任务完成的奖品，是她拿命换来的命根子。
她睁开眼，看着陆峥：“给他们穿百家衣，喝米汤粥，也能长得壮。”
陆峥点头：“你说啥都对。”
他说完，替她掖了掖被角，又回头看了眼孩子。他军装还搭在椅背上，袖口沾着泥点和一点血迹。他没顾上换，就这么守着。
王秀莲端了碗红糖水进来，轻轻扶起林晚：“喝一口，补补气。”
林晚勉强坐起来喝了两口，手又忍不住伸向炕头。她摸了摸儿子的脸，又去碰女儿的小手。两个孩子睡得踏实，呼吸一轻一重。
“娘，”她轻声说，“银镯子……您不是说传女不传男吗？给闺女戴上吧。”
王秀莲一怔，随即从怀里掏出那个沉甸甸的银镯子。这是她娘家祖上传下来的，一直藏着，说是将来给孙女压箱底的。
她没再犹豫，弯下腰，小心翼翼把镯子套在女婴手腕上。那镯子有点大，但她还是系了个结，不让它滑下去。
“戴着，压惊。”她低声说，“奶奶的命根子，给你。”
说完，她坐在炕边，一只手按着两个孩子的被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天快亮了。灶膛里的火熄了，屋里暖烘烘的。李秀兰收拾完东西，悄悄退了出去。张婶也走了，临走前塞了把白糖在桌上。
屋里只剩一家四口。
林晚靠着陆峥，慢慢合上眼。她太累了，可心里踏实。她梦见自己走在一条田埂上，两边都是绿油油的庄稼，两个小人儿一左一右牵着她的手，咯咯笑着往前跑。
陆峥没睡。他坐着不动，生怕一动就会吵醒她们。他看着林晚苍白的脸，想起昨夜她敲墙求救的声音，想起她疼得指甲掐进他胳膊的力道，想起她在产床上嘶喊的模样。
他握紧了她的手。
王秀莲起身添了次柴，回来时看见儿子这样，也没说话。她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坐回原位，继续守着两个孩子。
太阳慢慢爬上院墙。新垒的砖头晒出一层薄光，照进窗棂，落在两个婴儿脸上。他们的小嘴动了动，像是梦里尝到了甜味。
林晚迷迷糊糊醒来一次，听见陆峥在跟王秀莲小声商量：“等娃满月，咱办酒。”
王秀莲点头：“该办。请全村人，一个都不能少。”
“请张婶多带些白糖。”
“嗯。”
林晚嘴角动了动，又睡过去了。
中午，阳光正暖。陆峥抱着儿子，王秀莲抱着女儿，在屋檐下晒太阳。孩子醒了，睁着眼乱看。陆峥笨手笨脚地哄着，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军歌。
林晚靠在门框边，披着厚棉袄，看着这一幕。
她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又去碰女儿的小手。两个孩子同时看向她，眼神清澈。
她笑了。
陆峥把儿子递给她。她接过来，抱在怀里，另一只手轻轻拉住女儿的小手。
王秀莲看着，忽然说：“以后啊，家里不分男女，都是一样的亲。”
没人应声，但每个人都懂这话的分量。
傍晚，林晚喂完奶，两个孩子睡熟了。她躺回炕上，陆峥在旁边烧水泡脚。王秀莲收拾褯子，准备明天浆洗。
林晚闭着眼，听见陆峥倒水的声音，听见柴火噼啪的响，听见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她以为自己会睡着。
可就在这时，女儿突然哭了。
不是饿了那种哭，是猛地一呛，接着大声咳嗽，脸都憋紫了。
林晚一个激灵坐起来：“奶呛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