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甲锥的尖端撞上镜面，发出一声闷响。涟漪在漆黑的镜面上荡开，像是砸进了一潭死水。顾凌风睁开眼，嘴唇动了动。
“杀了我。”他说，“不然血咒会扩散到现实。”
江临渊的手腕一抖。这句话来得太快，快得不像一个被吊在半空的人能说出来的。他的眼神没有焦距，呼吸也太均匀，像是被人设定好的木偶。
上官玥已经抬起了手。剑胚离掌飞出，直冲镜面而去。她的动作很急，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情绪。她记得顾凌风替他们挡过多少次劫，记得他一次次在阵法边缘倒下又爬起。
江临渊猛地侧身，肩膀撞向上官玥胸口。她被撞得后退两步，脚下一滑，跌坐在地。剑胚偏离轨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擦着镜边飞过。
“别信他。”江临渊低声道。
他盯着镜中的顾凌风。那双眼睛还是睁着，但瞳孔深处没有光。血丝缠绕全身，可那些丝线的走向不对。青帝阵纹是顺行导灵，而这些丝线是逆行，像要把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抽出来。
这不是救人。这是献祭。
系统提示浮现在眼前：【检测到虚假诱导，真实威胁在镜外】
江临渊立刻抽回破甲锥，向后跃去。他一把抓住上官玥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这不是真的。”他说，“顾凌风不会求死。”
话音未落，镜面突然扭曲。顾凌风的脸开始变形，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个不属于人类的笑容。他的身体裂开，化作无数血丝反扑而出，像一张网朝两人罩来。
江临渊抬手甩出三枚符纸。符纸在空中自燃，形成一圈火环。血丝触火即枯，但数量太多，前仆后继地压下来。
“跳！”他喊了一声，拉着上官玥往平台边缘冲。
两人纵身跃下。脚下不再是坚实的石台，而是骤然断裂的虚空。风从四面八方涌来，耳边响起低语，断断续续地叫着他的名字。契约纹路在眉心发烫，像是有针在里面来回穿刺。
他咬牙忍住，紧紧握住上官玥的手。她的掌心全是汗，但没有松开。
落地时是一片硬土。背部重重砸在地上，震得胸口发闷。他喘了口气，翻身坐起，迅速检查四周。
头顶没有镜子，也没有平台。他们躺在一片荒坡上，背后是高校主楼的轮廓，前方是一片被翻动过的土地。远处的地平线上，几道黑影站在高处，手中结印，地面正缓缓浮现出巨大的阵图。
九幽噬灵阵。
线条由暗红色的粉末勾勒而成，每隔一段距离就插着一面小旗。旗面无风自动，上面画着扭曲的符文。阵法中心的位置，正是他们刚才进入血雾门的地方。
江临渊终于明白过来。镜中世界是个陷阱，目的就是让他们耗在里面，直到阵法完成。玄天宗根本不在乎救不救顾凌风，他们要的是这个时机。
上官玥也站了起来。她低头看了看剑胚，剑身安静地贴在掌心，不再震动。她抬头看向远处的阵眼，声音很轻：“我们被骗了。”
“不止是骗。”江临渊站起身拍掉身上的土，“是调虎离山。他们知道我们会顺着凤凰的指引走，所以提前布置好这一切。”
他摸了摸眉心。契约纹路还在发热，但比刚才弱了许多。系统界面重新稳定，新的提示浮现：【检测到高维干扰源，疑似宗门太上长老联合施法】
他冷笑了一下。怪不得镜中那个“顾凌风”那么轻易就开口求死。真正的顾凌风早就被绑在阵眼上了，可能此刻正被当成阵引使用。
“我们现在怎么办？”上官玥问。
“先确认位置。”江临渊环顾四周。这片荒山位于高校西侧，平时很少有人来。但现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味，像是铁锈混着腐草。灵气波动极不正常，忽强忽弱，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抽取。
他闭眼运转青帝诀。灵力在经脉中流转顺畅，没有受到血契反噬的影响。这说明他们确实已经脱离了镜界。但如果镜中世界是独立构建的精神牢笼，那里面发生的一切，会不会影响现实？
他想到陈慕白牺牲时的画面。玉佩传来的记忆里，罗天成说过一句话：“双生同现，天地逆乱。”如果镜中那个“他”是真的另一个自己，一旦两人接触，会不会触发血咒？
“不对。”他睁开眼，“那不是我。”
“什么不是你？”上官玥看着他。
“镜里的那个人。不是我的双生子。”江临渊摇头，“如果是真的，系统早就警告了。而且……顾凌风不会用那种语气说话。”
上官玥沉默了几秒。她握紧了剑胚。“你是说，那是玄天宗造出来的东西？”
“可能是用他的血，加上阵法模拟出来的幻象。”江临渊看向远处的阵眼，“他们想让我们亲手打破镜子，让血丝流入现实。只要有一根进入城市，整个区域都会被污染。”
“所以我们不能回去？”
“不是不能。”江临渊盯着阵图中心的位置，“是我们得换种方式进去。”
他蹲下身，手指轻轻划过地面。泥土松软，底下似乎有东西埋着。他挖了几下，掏出一块碎石。石头表面刻着半个符文，和他们在图书馆地下签到时见过的一模一样。
句曲山洞天的导灵纹。
“他们用了我们的签到点做阵基。”他低声说，“难怪能连通镜界。”
上官玥也蹲下来，仔细看那块石头。她的指尖抚过符文边缘，忽然皱眉。“这个纹路……少了一笔。”
“哪一笔？”
“连接第三条线的转折。”她指着缺口，“原本应该有个回钩，这里断了。”
江临渊盯着那个缺口看了几秒，忽然站起身。“他们没做完。阵法还没完全激活。”
“你的意思是，还有时间？”
“不是还有时间。”他望向阵眼方向，“是他们故意留的破绽。”
远处的黑袍人依旧站着，没有移动。阵图的光芒越来越亮，但始终差最后一道光没有闭合。就像一张嘴，等着有人把钥匙送进去。
江临渊把手伸进背包侧袋。那半截燃烧过的香还在。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插进土里。香灰落在符文缺口上，瞬间泛起一丝微光。
他收回手，看向上官玥。“他们以为我们会冲进去救人。”
“但我们不会。”
“我们等他们自己把阵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