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公审台中央,太阳照在脸上,不热。
台下的人开始动了,有长老起身要走,也有执事低头交头接耳。我知道他们在等一个结果——刚才那道虚影退了,可事情没完。毒脉的人还在,根子没拔。
我抬手,从腰间酒囊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纸。
全场安静下来。
这不是普通的纸,是血刀门全技拓本,上面写着“血刀门与毒脉共谋颠覆丹盟”十二个大字,落款处有两个印记:一个是血刀门的“断山印”,一个是毒脉的“蚀心符”。
我把拓本往空中一扔。
纸张展开,迎风飘起,像一面旗。
“这是昨夜我在档案阁最底层找到的。”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砸在地上,“x-739号卷宗,封存三十年,看过的人都死了。但我看了,还活着。”
没人说话。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种东西,谁都能伪造。尤其是我这种刚冒头的外人。
所以,我不怕他们不信。
我怕他们动手。
果然。
一道红影冲上台来。
是毒脉长老己。
他一把抓住拓本,眼神发狠,二话不说直接撕了下去。
纸裂了。
一片片碎屑飞散,像雪。
他冷笑:“假证乱纲,你该杀!”
我没动。
残碑熔炉在我丹田深处轻轻震了一下。
青火顺着经脉往上爬,从指尖透出一点微光。那些飞散的碎片还没落地,突然一顿,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然后——一片片倒飞回来。
所有人抬头。
碎片在空中悬停,慢慢拼合。
裂口处燃起淡青色的火,不是烧,是煨。火光照出原本被墨水掩盖的地方——一行血字浮现出来:
【每月供毒三百斤,换灵矿三处控制权,血契为证,生死同负。】
拼完了。
整张拓本重新悬浮在半空,比刚才更清晰,更真。
长老己脸色变了。
他后退一步,袖子一抖,想甩出什么符印。但我早就在等这一刻。昨夜残碑熔炉就感应到他袖中有“焚迹符”,专用于销毁证据。他今天敢撕,我就敢复原。
“你以为撕了就能毁?”我盯着他,“这纸上沾了血契之力,只要有一片残留,我就能让它开口说话。”
他说不出话。
台下已经炸了。
有长老站起来喊:“这是双门秘印!我认得!当年老盟主亲自定下的防伪标记!”
另一个怒吼:“三处灵矿?那是我们丹盟命脉!他们竟敢拿这个做交易!”
人群骚动。
长老己还想挣扎,猛地掐诀,掌心黑气涌动,显然是想引爆拓本里的毒咒。但他手刚抬起,残碑熔炉嗡鸣一声。
一道血光从复原的拓本中射出,直冲他眉心。
他整个人僵住。
眼睛瞪大。
下一秒,他的嘴里发出不是自己的声音:“愿以三成毒源,换血刀护法之位……我已献祭七名弟子精魄,炼入毒池……只求庇护……”
是他的记忆。
被血契反向读取了。
全场死寂。
连风都停了。
他跪下了。
不是被人按倒,是自己膝盖一软,扑通一声砸在石板上。七窍开始渗黑血,嘴角抽搐,还在重复那句话,一遍又一遍,像疯了一样。
两名执法弟子上来拖他。
他手脚乱抓,指甲在石板上刮出五道白痕,嘴里吐着泡沫,最后只挤出一句:“不可能……那火怎会读得了血契……”
然后昏死过去。
我看着他被拖走,没说一句话。
台下的人也不说话了。
刚才还犹豫的长老们,现在一个个低着头。有几个原本站在毒脉那边的执事,悄悄把袖子里的东西塞进怀里,不敢再看我。
我知道他们怕了。
不是怕我出手,是怕证据。
这一战,我没用剑,没用拳,也没爆源炁。我只是把真相摆出来,让他们亲眼看见。
而真正让他们崩溃的,是我体内的火——能烧毒、能炼废、还能读血契的青火。
这才是最吓人的。
我不是靠蛮力赢的。
我是让他们的阴谋,自己把自己烧死了。
我低头看了看手。
虎口的伤口又裂了,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滴在石板上。没有晕开,也没有蒸发,就是静静地渗进去,像被石头吸走了。
我忽然想起师父说过的话。
血流进石头里的人,才能听见大地的声音。
现在,我听见了。
不止是地底密室的动静,还有这些人心里的声音——有人想逃,有人想降,也有人……已经在盘算怎么把我拉下台。
我不急。
一个一个来。
我左手垂下,指尖轻碰酒囊。里面还有几样东西:毒镖、玉符、另一份残图。都不是现在能用的,但都会派上用场。
太阳升到了头顶。
公审台上的影子缩成一团。
我站在原地,没动。
也没说话。
目光扫过台下。
几个执事被我盯得低下头。
其中一个手伸进袖子,像是要拿什么。
我看着他。
他手停住了。
然后慢慢抽出来,空着。
我收回视线。
风吹过来,把兽皮袍吹得哗啦响。
拓本还在半空。
青火缓缓熄灭。
纸张化成灰,随风散了。
最后一片落下时,我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钟响。
是丹盟晨钟。
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站在台上,没走。
也没宣布结束。
只是低声说了一句: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