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停了，主控室的红光却没散。林深站在中央平台，双月瞳的光芒缓缓退去，眼白重新浮现。他低头看自己的右手，掌心还留着金属丝断裂后的紫痕，皮肤下有细微的震感，像是异能还在体内游走。
叶知秋靠在他肩上，防护服表面的银灰色纹路正一点点消退。她的呼吸贴着他肩膀起伏，频率已经平稳。两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但意识已从星海拉回现实——铁砧城的系统仍在运行，防御矩阵未关闭，地表监测信号持续传入。
全息屏幕突然闪动，一道光斑投在林深脸上。他皱眉抬头，视线锁定画面中的数据流。火星轨道的光点频率波动明显，与南极遗迹启动时的波形完全一致。
他右拳猛然攥紧，结晶化的指节发出轻微咔响。
“他们要回来了。”他说。
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主控室安静下来。
陈峰从侧门走进来，战术背心上有干涸的血迹，靴底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声响。他看了一眼屏幕，又看向林深。
“母舰已经走了。”他说，“但我们还得守。”
林深点头，慢慢松开拳头。他知道陈峰的意思。外面的人不知道母舰去了哪里，只看到它消失在银河方向。有些人以为人类最后的希望飞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可他知道不是这样。
周正拄着金属拐杖走入议会厅时，天还没亮。窗外是灰白色的天空，远处的金属城墙在雾里若隐若现。他走到地图前，用拐杖尖敲了三下地面，声音清晰。
“铁砧议会重启。”他说，“现在开始议事。”
工程师、守夜人代表、后勤主管陆续入座。空气很沉，没人先开口。
王浩冲进会议室的时候，怀里抱着一块烧焦的设备模块。那是脉冲武器的核心组件，外壳破裂，线路裸露。他把东西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重响。
“黄河堡垒动手了。”他说，“运输队在长江三号桥被截，三吨高纯度复合金属全扣了。他们的人留下话——交出星际通讯协议源码，就放人放货。”
全场一片死寂。
叶知秋猛地站起，手里的数据板拍在桌面上，边缘撞出清脆的响。
“不可能！”她说，“那套系统依赖林深的精神力同步才能运行，没有他，代码就是废铁。他们根本不懂原理，只想抢东西。”
她转向众人，“这是试探。他们在看我们乱不乱。”
周正摸了摸下巴，目光落在地图上的黄河防线。那里标着红色标记，是唯一能切断南北水道的位置。
“他们有底气。”他说，“长江一旦断流，我们的净水系统撑不过七天。而且……”他顿了顿，“其他据点已经在观望。如果我们示弱，下一个就会是岭南、西北。”
陈峰双手撑在桌边，身体前倾，“那就让他们试试。我带守夜人去接人。”
“不行。”林深第一次开口。
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站在窗边，背对着外面的锻造区。晨光映在他脸上，左眼角那道旧疤显得更清晰。
“你去，只会激化冲突。”他说，“他们会说我们先动武。”
“那你说怎么办？”陈峰盯着他。
林深没回答。他走到会议桌前，拿起王浩带来的破损模块，翻看了一会儿，又放下。
“他们想要技术。”他说，“那就让他们看看，这技术是谁在支撑。”
叶知秋明白了，“你是想……展示异能？”
“不只是展示。”林深说，“我要让他们知道，抢走代码也没用。因为真正的核心，不在数据里。”
周正缓缓点头，“整合资源。南区熔炉即刻开工，所有可用金属集中调度。城墙扩建计划提前启动。”
“燃料不够。”一名工程师低声说。
“用回收的机甲残骸。”林深说，“今晚就开始熔炼。”
王浩抓了抓头发，“可那些残骸都是蚀星族的，金属结构不稳定，强行熔解可能炸炉。”
“我知道。”林深看着他，“但我会在旁边。”
这句话让所有人沉默了几秒。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林深要用异能稳定金属转化过程，这会消耗大量精神力，甚至可能引发反噬。上次他在医院暴乱后昏迷三天，就是因为过度使用能力。
“你刚从母舰链接回来。”叶知秋靠近一步，“不能再硬撑。”
“我没选择。”林深说，“如果现在退一步，以后每一步都要退。”
陈峰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开口：“我调两个班去南区，外围设防。谁敢靠近，先问过我的枪。”
周正拄着拐杖走到地图前，拐尖指向铁砧城南墙，“通知各岗哨提高戒备。所有非必要人员撤离锻造区。一旦发生冲突，优先保护熔炉。”
会议结束得很快。
王浩抱着破损的模块离开，一边走一边检查线路。陈峰跟在他后面，低声交代布防细节。叶知秋留在原地，拿起数据板重新调取火星信号数据。
林深没走。
他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金属山脉。晨光中，几辆工程车正驶向南区熔炉，履带压过碎石，扬起一片尘土。工人们已经开始拆解昨夜运回的机甲残骸，切割枪的火花在空气中一闪一闪。
叶知秋走到他身边。
“你在想什么？”她问。
“我在想，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林深说，“母舰刚走，他们就动手。像是一直在等这个时机。”
“有人通风报信。”叶知秋低声说，“或者……他们早就计划好了。”
林深没再说话。他抬起右手，掌心朝上。皮肤下的紫痕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叶知秋看着他的手，“你要去南区？”
“马上。”他说。
“我跟你一起。”
“不用。”林深摇头，“你留在指挥中心，盯住火星信号。如果有变化，立刻通知我。”
他转身走向门口，脚步稳定。路过会议桌时，他停下，伸手拿起王浩落下的工具包。那是个沾满机油的旧背包，上面挂着一个小玩偶，是小女孩送的。
他没多看，只是把它背上了肩。
走出议会厅，风迎面吹来。林深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云层很厚，但能感觉到阳光正在穿透。他沿着通道走向南区，沿途遇到的守夜人都停下敬礼。他没回应，只是点头。
熔炉区已经开工。
巨大的金属罐体轰鸣运转，工人们穿着防护服在高温区作业。几台起重机正把机甲残骸吊入预处理池。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金属味和冷却液的气息。
林深走到控制台前，摘下工具包放在一旁。他脱掉外套，露出右臂上淡紫色的纹路。那些线条像是活的一样，在皮肤下游动。
“准备开始。”他对负责人说。
“可是……还没有完成安全检测。”那人犹豫。
“现在开始。”林深说，“我来负责。”
他把手按在控制台的金属面板上。一瞬间，紫光从掌心扩散，顺着线路流入熔炉系统。整个区域的灯光闪烁了一下，随即变得稳定。
工人们迅速回到岗位。
第一块残骸被推入熔解舱。高温火焰喷射而出，金属开始软化。但就在即将液化时，内部结构突然扭曲，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不稳定！”有人喊。
林深闭眼，右手用力压在面板上。他的额头渗出血丝，鼻梁上的旧眼镜滑下一截。但他没动。
熔炉内的金属开始平静下来，颜色由暗红转为亮白。液态金属缓缓流入导槽，进入成型模具。
成功了。
周围响起低低的欢呼声。
林深睁开眼，抹掉脸上的血。他看着模具中的新铸金属块，表面光滑，没有任何裂痕。
这就是开始。
他不能让任何人觉得，铁砧城可以被威胁。
也不能让任何人以为，失去母舰就意味着终结。
他抬起手，再次按向控制台。
熔炉的轰鸣声更大了。
远处，一台起重机正吊起第二块机甲残骸，缓缓移向熔解口。
林深的右手还贴在金属面板上，紫光顺着血管蔓延到手腕。
他的眼睛盯着那块即将投入高温的残骸，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下一秒，他的左手突然抬起，一把抓住控制台边缘。
金属面板发出刺耳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