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了三位合体大能意志投影的纠缠,混沌星槎并未有丝毫松懈,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向着林风直觉感应的方向疾驰。那片区域在星图上并无明确标注,一片空白,仿佛是被刻意遗忘,或者……以千机族之能,亦未能探明其究竟。
周遭的窥视感并未完全消失,如同阴云般笼罩在星槎之后,只是变得更加隐秘,更加耐心。林风能感觉到,那些目光的主人,如同最老练的猎手,在等待他露出疲态,或者……抵达他们预期中的“终点”。
压力巨大,但林风的心却异常沉静。经历归墟之眼的道心拷问,又在三大合体投影下全身而退,他的意志已被锤炼得如同混沌神铁,坚不可摧。他一边驾驭星槎,一边与丹田内的混沌宝珠深度交融,消化着之前的收获,尤其是那一丝得自归墟之眼的“墟印”。
这墟印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法则层面的标记,一种权限。它让林风对“终结”、“归寂”的力量有了更深的理解和亲和,甚至能隐约感知到源海中那些走向衰亡与终结的法则流向。同时,它也像是一个信标,隐隐与源海深处某个更加古老、更加庞大的“归宿”之地,产生着微弱的联系。
苏沐晴也在努力修炼,太阴仙子那惊鸿一瞥的关注,既是一种庇护,也带来了无形的压力。她渴望能更快地提升实力,不再是林风的拖累,而是能与他并肩面对风浪。
航行不知岁月。源海中的景象开始变得单调而诡异。混沌气流不再变幻莫测,反而呈现出一种死水般的“平静”,色彩趋于灰暗,仿佛所有的活力与可能性都在此地被稀释、抽离。甚至连无处不在的法则波动,都变得微弱而迟滞。
这里,仿佛是源海的一片“盲区”或者说“坟场”。
终于,在穿过一片如同巨大灰色幕布般的混沌隔膜后,眼前的景象让林风和苏沐晴都屏住了呼吸。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动地的异象,也没有恐怖的能量风暴。
前方,是一片无法形容其广阔的虚无。
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存在着一些……巨大的、残缺的、如同山峦般的……轮廓。
那些轮廓模糊不清,仿佛隔着毛玻璃观看,其形态超越了常理的理解,有的如同折断的巨树,有的如同凝固的波涛,有的则像是某种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生物的骨骼残骸……它们静静地悬浮在灰暗的虚无中,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万古沧桑的寂寥与悲凉。
而在这片残缺轮廓的中心,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模糊的……圆形阴影。
那阴影并非实体,更像是一个存在于概念层面的“空洞”。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仿佛亘古如此。林风体内的混沌宝珠,在见到这圆形阴影的刹那,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带着一丝敬畏与孺慕之情的嗡鸣!而他神魂深处那惊鸿一瞥的“根源之门”影像,也与这圆形阴影,产生了微弱的、却无比真实的重叠!
就是这里!
这里,就是“根源之门”可能显化的最后一个,也是最核心的区域!
然而,与这发现带来的激动同时涌上的,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的恐惧与压抑!
站在这片虚无之前,林风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不仅仅是力量上的差距,更是生命层次、存在维度上的绝对碾压!那些残缺的轮廓,他仅仅是用神识稍稍触碰,便感到神魂刺痛,仿佛在窥视某种不可名状的古神尸骸!
这里,埋葬着远超他理解范畴的、古老到无法想象的存在!
“这里……是什么地方?”苏沐晴声音发颤,紧紧抓住林风的手臂,在这片虚无面前,她感觉自身的月华之道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门的……坟场?或者说,是古老神魔的……沉眠之地?”林风喃喃自语,眼神无比凝重。他驱动星槎,以最慢的速度,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片中心区域的圆形阴影靠近。
越是靠近,那股压抑感便越是强烈。星槎表面的混沌之光被压制得只能紧贴槎体,仿佛随时会熄灭。连混沌宝珠散发的光芒都收敛了许多,似乎在表达着某种敬意。
没有任何阻挡,也没有任何攻击。星槎就这样,如同闯入巨人国度的蚂蚁,无声无息地滑行到了那巨大的圆形阴影之前。
近距离观看,那阴影更加令人震撼。它并非纯粹的黑暗,其内部仿佛有无数破碎的、流转的、蕴含着至高法则的符文在生灭,只是这些符文都残缺不堪,失去了应有的神异。整个阴影散发着一股“界定万界”、“连通根源”的残余意境,但更多的,是一种“死亡”、“沉寂”、“被遗忘”的悲凉。
这,似乎就是一扇……死去的、或者严重受损的“根源之门”!
就在林风心中升起这个念头,感到一丝失望与困惑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万古之前、带着无尽疲惫与沧桑的低语,毫无征兆地,直接响彻在他的神魂本源深处!
那并非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而是一种纯粹意念的传递,蕴含着庞大到无法承载的信息流!
“……后来者……你……终于……来了……”
林风浑身剧震,如遭雷击!这低语声直接与他的混沌道纹、与混沌宝珠、乃至与那一丝墟印产生了共鸣!
“谁?!”林风神识剧烈波动,警惕地扫视四周,最终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巨大的、死寂的圆形阴影之上!
是它在“说话”?!
“……不必……惊慌……”那沧桑疲惫的低语再次响起,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中断,“吾……乃此‘门’……残存之……意志……亦可称吾为……‘守门人’……或者说……‘墓守’……”
“门已……半毁……根源……隐遁……吾亦……即将……归于……沉寂……”
信息碎片涌入林风脑海,带着无尽的悲凉与不甘。
“前辈……”林风尝试以神念交流,“此地为何如此?根源之门为何损毁?晚辈又该如何?”
“……劫……来自……门后……”守门人的意念充满了痛苦与恐惧,“不可名状之……‘吞噬者’……跨界而来……大战……门碎……诸神……陨落……吾……苟延……残喘……”
“……汝身……怀……混沌源核……又得……‘墟’之……印记……乃……契机……”
“……修复……门扉……或……重启……通道……需……钥匙……”
“……钥匙……在……”
守门人的意念到此,陡然变得急促而混乱,仿佛受到了某种巨大的干扰!
“……它们……来了……感知到了……源核……与……墟印……”
“……快……走……或……隐藏……”
“……记住……钥匙……在……”
最后的意念戛然而止,如同被强行掐断!那巨大的圆形阴影猛地震动了一下,其内部那些破碎流转的符文骤然变得狂乱,散发出一种极度危险的、仿佛要连同这片虚无一起湮灭的恐怖波动!
与此同时,一股冰冷、贪婪、充满毁灭与掠夺欲望的、远超之前任何窥视者的恐怖意志,如同无形的巨网,骤然从虚无深处降临,瞬间锁定了林风与混沌星槎!
这意志,与守门人残念中提到的“不可名状之吞噬者”的气息,隐隐相似!它并非针对林风的修为,而是直接针对他体内的混沌宝珠与归墟印记!
“不好!”
林风头皮发麻,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绝望的死亡威胁!这降临的意志,其层次之高,远超合体,甚至可能……触及大乘乃至更高!
他毫不犹豫,疯狂催动混沌宝珠全部力量,同时引动那一丝墟印,将自身与星槎的存在的“痕迹”极力收敛、掩盖,如同要融入这片虚无本身!
星槎化作一道几近透明的虚影,朝着来时的方向亡命飞遁!
“轰——!!!”
就在他们离开原地的下一刹那,那片区域的虚无,连同那巨大的圆形阴影的一部分,仿佛被一只无形巨口吞噬,瞬间化作一片更加深邃、连“无”的概念都不存在的绝对空白!
那恐怖的意志发出一声蕴含怒意的、仿佛亿万世界崩塌的无声咆哮,在虚无中疯狂扫荡,搜寻着消失的“猎物”!
混沌星槎如同惊弓之鸟,将速度提升到极致,不顾一切地冲向来时的那片灰色隔膜!
林风能感觉到,那恐怖的意志紧紧追索在后,若非混沌宝珠与墟印联手掩盖天机,再加上这片区域本身规则的混乱与特殊,他们早已被追上、吞噬!
“噗!”
仿佛穿过一层水膜,星槎险之又险地冲出了那片死寂虚无,重新回到了相对“正常”的混沌源海区域。
然而,那股被锁定的感觉并未完全消失,只是变得模糊了一些,仿佛那恐怖的存在受到了某种限制,无法轻易离开那片“坟场”。
星槎不敢停留,继续朝着远离那片区域的方向疯狂逃窜。
直到那股令人窒息的锁定感彻底消失,林风才稍稍松了口气,脸色苍白,心有余悸。
刚才那一刻,他真正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与无力。在那等存在面前,化神修为、混沌宝珠,都如同孩童的玩具。
“林大哥,刚才那是……”苏沐晴亦是花容失色,刚才的经历如同噩梦。
“是守护(或者说埋葬)那扇破败之门的古老意志,以及……追杀它的,更恐怖的东西。”林风声音低沉,将守门人残念传递的信息简要告知苏沐晴。
“门后……吞噬者……钥匙……”苏沐晴消化着这些惊人的信息,感到一阵心悸。
林风目光深邃,望向无尽的混沌。守门人最后未能说完的话,至关重要。
钥匙……在哪里?
是在这片源海的某处?还是……如同那意志所说,就在自己身上?
混沌宝珠?归墟印记?还是……他自身这秉承混沌而生的道?
前路迷雾重重,危机四伏,但那扇“门”的秘密,已然掀开了一角。而他,似乎从一枚意外的棋子,正在被推向这场关乎宇宙本源秘密的棋局中心。
调整方向,混沌星槎不再漫无目的,而是朝着林风心中隐隐有所感应的、可能与“钥匙”相关的下一个线索点,悄然驶去。
真正的博弈,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