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琅醒来时,窗外的天已经擦黑了。
消毒水的味道混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鼠尾草香,钻进鼻腔里,让他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他动了动手指,触到一片温热的皮肤,侧头一看,高途正趴在床边睡着了,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手背上还留着他的温度,指腹的薄茧蹭过皮肤时,带着让人安心的触感。沈文琅的喉结动了动,想叫他,却又怕吵醒这难得的安稳。
高途的头发有点乱,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只眼睛。沈文琅抬起没打点滴的手,指尖轻轻拂过那缕发丝,动作轻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珍宝。指腹碰到他温热的额头时,高途的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文琅?你醒了?”高途猛地坐直,眼里的睡意瞬间被惊喜取代,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他的手带着点凉意,触在皮肤上很舒服。沈文琅握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让他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声音还有点沙哑:“不疼。”
“骗人。”高途的眼眶红了,视线落在他缠满纱布的后背,声音带着哽咽,“医生说你伤得很重……”
“真的不疼。”沈文琅低笑,指腹摩挲着他的掌心,“看到你在,就不疼了。”
这话说得直白又滚烫,高途的脸瞬间泛起热意,却没抽回手,任由他握着。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和两人交缠的呼吸声,在昏黄的灯光下酿出一种黏稠的甜。
“饿不饿?”高途想起什么,站起身,“我让张妈炖了粥,放在保温桶里,还热着。”
沈文琅点点头,看着他打开保温桶,盛出一碗小米粥。米香混着南瓜的甜气漫开来,勾得人胃里发空。高途吹凉了一勺递到他嘴边,眼神里的小心翼翼,像在照顾什么稀世珍宝。
“你也吃点。”沈文琅含着粥,含糊不清地说。
“我不饿。”高途摇摇头,又舀了一勺。
“一起吃。”沈文琅握住他的手腕,把勺子往他嘴边送,“不然我也不吃了。”
高途拗不过他,只好张嘴含了一口。粥的温度刚好,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心里都软了。他看着沈文琅眼里的笑意,突然觉得,就算是在病房里,只要有这个人在,日子就处处是糖。
吃了小半碗粥,沈文琅就没再吃了。高途收拾好保温桶,刚想坐下,就被他拽着胳膊拉到床上。病床不算宽,两人挤在一起,沈文琅的半边身子悬在床沿,却依旧紧紧搂着他的腰,不肯松开。
“这样你会不舒服的。”高途想挪开,却被按得更紧。
“别动。”沈文琅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呼吸拂过腺体上的标记,带着点贪婪的意味,“让我抱会儿,就一会儿。”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脆弱,像只受了伤的大型犬,在寻求安慰。高途的心一软,乖乖地不动了,抬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孩子。
“对不起。”沈文琅突然开口,声音闷闷的,“又让你担心了。”
“说什么傻话。”高途的指尖划过他的头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要不是为了救我……”
“没有什么为了谁。”沈文琅打断他,抬头认真地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还没退去,却亮得惊人,“保护你是应该的,小途途。只要你没事,我怎么样都没关系。”
高途的眼眶瞬间热了,别过脸看向窗外,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把最滚烫的真心捧到他面前,烫得他想哭,又甜得想笑。
沈文琅没再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把他抱得更紧。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被子上投下一片银辉,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和空气中悄悄缠绕的信息素——焚香的辛辣里裹着鼠尾草的清新,像一首没写完的诗,温柔又坚定。
第二天一早,花咏和盛少游就来了。花咏提着个果篮,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地喊:“文琅!你怎么样了?听说你为了护着高秘书,被电得像只烤鸡?”
“闭嘴。”沈文琅靠在床头,脸色还有点白,语气却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冽。
盛少游把花咏拉到身后,将一个精致的礼盒放在床头柜上:“这是国外带回来的伤药,对信息素紊乱有帮助,你试试。”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高途身上,“高秘书没事就好。”
“谢谢盛总。”高途连忙道谢。
“谢他干什么,这药是我让他买的。”花咏从盛少游身后探出头,冲高途挤眼睛,“说起来,你俩这经历够传奇的啊,简直是办公室恋情的范本——就是代价大了点。”
沈文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花咏立刻识趣地闭了嘴,拉着盛少游坐在沙发上,开始小声嘀咕。高途看着他们互动的样子,突然觉得,有朋友在身边,连病房里的空气都鲜活了些。
“公司那边怎么样了?”沈文琅看向高途,语气里带着点担忧。
“没事,我让助理盯着呢,重要的文件会送到病房来给你看。”高途解释道,“你安心养伤就好,别操心工作。”
沈文琅点点头,刚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是助理打来的,说李总的余党已经全部落网,相关证据已经提交给警方,不会再有后患了。
“知道了。”沈文琅挂了电话,脸色沉了沉,随即看向高途,眼底的冷意瞬间融化成温柔,“以后,不会再有人能伤害你了。”
高途的心里暖烘烘的,点了点头:“嗯。”
花咏和盛少游没待多久就走了,临走时花咏还偷偷塞给高途一个小盒子,低声说:“这是我托人弄来的安神香,对情绪稳定有好处,你晚上点一点,别让沈文琅看出破绽。”
高途愣了一下,打开盒子,里面果然装着一小撮香料,闻起来带着淡淡的草木香。他抬头看向花咏,对方冲他眨了眨眼,转身跟着盛少游走了。
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沈文琅靠在床头看文件,高途坐在旁边处理公司的邮件,偶尔抬头看他一眼,正好撞上他投来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空气里就像撒了把糖。
“高秘书,”沈文琅突然开口,指尖敲了敲文件上的某个名字,“这个合作方的资料,给我调出来。”
高途应了一声,打开笔记本电脑查找。刚调出文件,就被沈文琅拽到怀里。Alpha的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呼吸拂过颈侧,带着点痒:“工作累了,亲一下再继续。”
温热的唇贴上来时,高途的心跳漏了一拍。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连消毒水的味道里,都混进了一丝蜜甜。
下午,高晴在护士的陪同下来看他们。小姑娘穿着病号服,脸色还有点苍白,却精神很好,一进门就拉着沈文琅的手问:“文琅哥,你疼不疼?我哥说你是大英雄。”
“不疼。”沈文琅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保护你哥,是应该的。”
高晴的眼睛亮了,凑到高途身边小声说:“哥,文琅哥对你真好,你可要好好对他。”
高途的脸颊微红,点了点头。沈文琅看着他们兄妹俩的互动,眼底的笑意浓得化不开,伸手揽过高途的腰,在他耳边低语:“听到了?要好好对我。”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高途的耳朵瞬间红透,轻轻推了他一把,却被抱得更紧。
夕阳西下时,高晴被护士接回了病房。沈文琅的精神好了些,靠在床头看财经新闻,高途坐在旁边给家里打电话,叮嘱张妈晚上不用送汤了,他在医院附近买就好。
挂了电话,他刚转过身,就被沈文琅拉到腿上坐着。Alpha的手探进他的衬衫,指尖划过腰侧的皮肤,带着点滚烫的温度:“小途途,今晚留下来陪我。”
“医院不让……”高途的声音有点发颤,却没推开他。
“我让助理跟护士打过招呼了。”沈文琅低头,吻落在他的颈窝,声音里带着点蛊惑,“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高途的心跳得飞快,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好”字。
夜色渐浓,病房里只留了一盏床头灯。沈文琅靠在床头,高途窝在他怀里,两人一起看一部老电影。屏幕上的光影明明灭灭,映在他们脸上,带着点不真实的温柔。
“你看,他们跟我们很像。”沈文琅指着屏幕上相拥的男女主角,声音低沉。
“哪里像了?”高途抬头看他。
“都很爱对方。”沈文琅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眼底的认真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动人,“高途,等我好了,我们就去领证吧。”
高途愣了一下,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酸酸胀胀的,又甜得发疼。他看着沈文琅眼里的星光,用力点了点头,眼泪掉了下来:“好。”
没有盛大的求婚,没有璀璨的钻戒,就在这弥漫着消毒水味的病房里,一句简单的“我们领证吧”,却比世间所有的情话都动人。
沈文琅低笑,伸手替他擦眼泪,指腹的温度烫得他心里发颤。他低头吻去他的眼泪,从眼角到唇角,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我爱你,小途途。”
“我也爱你,文琅。”
窗外的月光正好,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交缠的两人身上,像一层温柔的纱。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成了最动听的背景音,伴随着空气中缠绕的焚香与鼠尾草气息,在这方寸病房里,悄悄谱写着属于他们的、漫长而甜蜜的未来。
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或许还会有风雨,或许还会有波折,但只要身边有彼此,就什么都不怕了。毕竟,最好的爱情,从来都不是风平浪静,而是风雨同舟时,你握紧我的手,说“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