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蹲在地上，用树枝扒开树根处的浮土，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牌，上面“古树保护”四个字已经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就是这棵了，”他抬头看向身后那棵遮天蔽日的老槐树，“攻略说这棵‘龙爪槐’有三百年树龄，枝桠长得像人手，拍出来肯定能拿奖。”
小刚举着相机来回走动，寻找最佳拍摄角度。老槐树确实粗壮，要两个成年人才能合抱，树干上布满沟壑，像老人皲裂的皮肤。最诡异的是它的枝桠，从树干顶端向四周伸展，细枝扭曲缠绕，远远看去真的像无数只干枯的手，在风中轻轻晃动时，还会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有人在低声絮语。
这里是城郊的废弃村落，几十间土坯房早已坍塌，只剩下断壁残垣，唯独这棵老槐树长得枝繁叶茂，在一片荒芜中显得格外突兀。两人是为了参加“古村秘境”摄影大赛来取景的，顺着导航找到这里时，太阳已经西斜，金色的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倒有几分诡异的美感。
“你看这树干，”小刚突然指着树身中部，“好像有个洞。”
小明凑过去看，果然有个碗口大的树洞，洞口边缘很光滑，不像是自然形成的。他往洞里瞥了一眼，黑漆漆的深不见底，还透着一股阴冷的湿气，夹杂着淡淡的腐朽味。“说不定是以前村民藏东西的地方。”他随口说道，转身准备让小刚拍自己和古树的合影。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老槐树的枝桠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沙沙”声变成了刺耳的摩擦声，像是无数根树枝在互相抓挠。小刚举着相机的手顿了一下，镜头里的枝桠竟像是活了过来，那些“手指”般的细枝正朝着小明的方向伸展。
“小心！”小刚大喊着扑过去，一把将小明推开。几乎是同时，一根手臂粗的枝桠“啪”地砸在小明刚才站的地方，地面被砸出一个浅坑。
两人惊魂未定地趴在地上，看着那根枝桠缓缓收回去，和其他枝桠缠在一起，仿佛刚才的攻击只是错觉。“这……这树怎么回事？”小明的声音发颤，他明明看到那根枝桠是主动砸过来的。
小刚咽了口唾沫，重新举起相机按下快门，屏幕里的画面却让他浑身冰凉——照片上的老槐树，枝桠间竟隐约浮现出一张张模糊的人脸，有的扭曲，有的哭泣，全都朝着镜头的方向，像是被困在树里。
“我们走！”小刚拉着小明就往停车的方向跑。可没跑几步，身后就传来“哗啦啦”的声响，无数根细枝从槐树上垂下来，像一张大网似的挡住了去路。那些细枝上还沾着黏糊糊的汁液，滴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音，散发出刺鼻的腥气。
两人被迫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老槐树。更恐怖的一幕发生了：树干上的树洞正在慢慢扩大，里面钻出无数根细小的根须，像蛇一样在地上爬行，朝着他们的脚踝缠过来。而那些“龙爪”般的枝桠，已经完全舒展开，密密麻麻地笼罩在他们头顶，阴影将两人彻底裹住。
“是你碰了树洞！”小刚突然想起什么，声音都变了调，“刚才路过村口的破碑，上面好像写着‘槐灵忌扰，触洞者缠’！”
小明这才想起，村口确实有块断碑，当时没在意上面的字。他看着越来越近的根须，突然想起背包里有打火机——来之前准备烧枯枝引光用的。“快，找干树枝！”他大喊着拉开背包，小刚立刻反应过来，抓起地上的枯木枝递过去。
小明点燃枯枝，举起来挥舞。那些根须一碰到火苗就“滋滋”作响，立刻缩了回去。两人趁机冲出细枝的包围，朝着村口狂奔。可老槐树的枝桠还在追，最长的一根已经伸到了他们身后，差一点就勾住小明的背包。
“车！快上车！”小刚指着不远处的越野车，两人扑过去拉开车门，刚坐进去，就听见“咚”的一声巨响，一根粗枝砸在车顶，车窗玻璃瞬间裂开一道缝。
小明猛地发动车子，轮胎在碎石地上打滑，好不容易才冲了出去。后视镜里，老槐树的枝桠还在疯狂摆动，像是在愤怒地咆哮，那些模糊的人脸在枝叶间一闪而过，透着浓浓的不甘。
两人一路开回市区，直到看到熟悉的街景，才敢停下来喘口气。小刚颤抖着打开相机，想删掉那些诡异的照片，却发现所有关于老槐树的照片都变成了一片漆黑，只有最后一张还能看——照片上，他们的越野车后面，跟着无数根细长的槐树枝，像影子一样缠在车底。
第二天，小明发现自己的脚踝上多了一圈淡淡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不痛不痒，却怎么也消不掉。小刚则开始做噩梦，梦里总有无数只干枯的手从槐树上伸下来，抓着他往树洞里拖，耳边还响着细碎的低语：“来陪我……树里好冷……”
他们托人去打听废弃村落的事，才从当地老人那里得知，三百年前，这棵槐树下曾是处决犯人的刑场，无数人死在树下，鲜血渗进泥土，滋养着槐树。后来有个道士说这树吸了太多怨气，成了精怪，特意立了石碑警示，还在树洞里塞了符咒，告诫后人不准靠近。十年前，有几个年轻人不信邪，撬开树洞拿了里面的“古董”，结果全都失踪了，再也没找到。
一周后，小明的红痕开始发黑，还隐隐作痛。小刚的噩梦越来越频繁，甚至开始出现幻觉，总说看到窗外有槐树枝在晃。两人没办法，只好找了个懂行的老人求助。老人看完他们的症状，叹了口气：“是槐灵缠上你们了，它想要‘替身’。”
老人给了他们两包艾草，让他们连夜回到老槐树下，把艾草塞进树洞，再烧三张黄纸道歉。两人虽然害怕，但为了活命，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深夜的废弃村落格外阴森，老槐树静静地立在月光下，枝桠垂在地上，像睡着了一样。小明壮着胆子走到树洞前，刚把艾草塞进去，就听见树洞里传来“呜呜”的哭声，紧接着，无数根根须猛地从洞里钻出来，缠住了他的手腕。
“快烧黄纸！”小刚大喊着点燃黄纸，扔向树洞。黄纸燃烧的瞬间，根须突然松开，缩回了洞里，树洞里的哭声也消失了。两人不敢多留，转身就跑。
回到家后，小明脚踝上的红痕慢慢消退了，小刚也不再做噩梦。他们再也没去过那个废弃村落，只是偶尔会在新闻里看到，有人在城郊发现奇怪的槐树枝，明明不是当地的树种，却总能出现在偏僻的角落。
半年后，小明清理相机内存时，意外发现一张被隐藏的照片——那是在老槐树下拍的，照片里，他和小刚的身后，树干上的树洞里，正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手指上戴着的银戒指，和小刚奶奶留给他的那只，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