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明玧咬着牙直面他:“你这个贱东西,不就是欺负我们母女没人照拂,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可是你姑奶奶的地盘!”
她提着棍子,瞄准了李屠夫的头打了下去。
李屠夫也不躲,他现在就想用这刀吓吓这臭丫头,看她还敢看不起他?
他赤条条一个汉子,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大不了就是一死。
荣明玧也同样愤怒,若是今日怕了他,与他求饶,往后她们母女的日子只会更加凄惨。
今天,她就是死,也要护住她的姐妹!
荣明珠看着事态逐渐升级,明玥也被屠夫的动作吓到了,她挥着勺子撞开妹妹,刀和铁勺叮当一声碰在一起。
她的勺子被震飞,刀落在她的右臂上,一瞬间血流如注。
疼痛让她脚下一软,又被李屠夫顺势一推,她的右臂撑地,传来了一声脆响。
“大姐!!”
几个人惊呼,有一个身影敏捷的翻过去把她抢入怀里,远离了是非之地。
刚进门的林殊也被吓了一跳,他飞身一踹,李屠夫被他踹出几步才堪堪停下。
“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管这样的事?!”
李屠夫站定,他不过是想讨个媳妇,怎么这么难?
林殊拔剑:“我是她们的兄长,你欺我姐妹至此,今日我要你的命!”
林殊吩咐马夫去叫大夫,他提着剑就和屠夫打了起来。
“你这多管闲事的狗东西,她们孤儿寡母,哪里来的大哥?”李屠夫嘴里不干净:“怕是哪里来的情哥哥吧!”
“你这竖子!”林殊扔了剑,跳起来就是一拳。
李屠夫虽然个头大,却不会武,被林殊一拳一拳捶到头晕。
他想求饶,林殊和两个护卫的拳头却像雨点般袭来,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我……”
邦邦两拳打在嘴上。
“救……”
邦邦两拳打在脸上。
周而复始,李屠夫被林殊压在地上揍。
等林宝女进门时,林殊早就打够了,准备把人抓去送官。
听完荣明琳的阐述,林宝女抓着明玧的手松了紧,紧了松,她终于是忍不住了,冲去李屠夫面前就是两个耳光:“你是什么畜牲!今年也要三十多了吧?竟上赶着来和我的琳儿结亲!你的年纪都能做她爹了!你要脸不要?”
大夫进门又被吓了一跳,还是调整了一下心态马上进入了自己的战斗之中。
“小子,你学过医?”
大夫边给明玥包扎边问后面的小伙子,小伙子语气平淡:“我没有学过。”
大夫倒是奇了:“那你怎么知道受伤了怎么处理?
荣明玥的伤口一直被书生大力按压着,出血一会儿后,出血量确实慢慢减少了。
她的手臂也被他握在手里抬的很高。
书生面如冠玉,此时白色的衫子沾了血,倒有些奇异的俊美。
他微微侧开头不看荣明玥露在外面的手臂:“家中兄长喜好刀枪,受伤在所难免,看的多了,也就会了。”
大夫笑:“小公子处理的很好,你夫人的伤口没有大碍了……”
“不…”
书生想解释,却被林宝女打断了:“大夫,伤口要怎么照顾才好?”
大夫见势头不对,就对着林宝女嘱咐:“令爱手臂骨折,老夫打了木板固定,伤口也简单缝合包扎,血已经止住了,只是难免会留下伤疤。这些日子还请不要沐浴,定时清理伤口,不要碰它,若是可以,每日再多吃些进补的食物才好。”
林宝女又是一阵心疼,她连忙点头:“我知道了大夫,我会好好照看她的。还请大夫再看看我其他女儿吧。”
大夫一个个检查了,开了药方,就领着车夫回去了。
车夫是去给她们拿药的。
处理伤口的时候,官差就过来了。
来的人认识他,行礼道:“林公子。”
林殊赶紧扶住他,不让他继续行礼:“大人请起,在下还没有官身,怎么能受你的礼?”
他指指地上被堵了嘴绑了手脚的屠夫:“就是这人,当众行凶,在下的姑姑妹妹们今日受了惊吓,等下就让我的随从们跟大人回衙门吧。”
官差点头,又低声道歉:“林公子客气了,今日也是我们失职,竟让夫人小姐们受了惊吓。”
林殊拱手:“哪里的话,是这畜牲突然发狂,谁又能预料?”
一番寒暄,官差们提着鼻青脸肿的李屠夫走了。
大厅里安静了下来,气氛有点凝重。
林宝女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孩子们,疲惫的对着林殊说:“今天多谢你救了玥儿她们,改日我带着她们登门谢你,这儿一片狼藉也没个能坐的地方,姑姑就不留你了。”
林殊点头:“姑姑,我们是一家子,哪用专门谢我?改日妹妹们好了,姑姑带她们来家里做客,我娘一定很欢心。”
他停顿了一下:“明日我再来,我今天回去就去寻几个合适的侍卫。”
林宝女垂着眸子:“殊儿有心了。”
林殊见她实在难受,内心情绪翻涌:“那我就先走了,姑姑。”
林殊随后跟妹妹们一一拜别,转身又和回来的车夫碰上了。
他跟着车夫把药安顿好,才上车回了家。
林宝女准备去厨房把孩子们的药煮上,可是她前不久才滑了胎,身子实在虚弱,竟然缓缓倒了下去。
书生伸手扶她,众人才发现角落里还有个陌生人。
林宝女被吓了一下,倒是又有了些精神。
她勉强直着身子,柔和的道谢:“多谢客官,今日我们歇店,还请客官另去别处吧。”
书生沉默,他看看坐在废墟里的荣明玥,又看看一圈儿精神萎靡的女孩儿,还是不敢直接离去。
“今日你们的灾祸,是因为你们容貌太盛,又太过柔弱。”
他声音淡淡的,似乎带着怜悯。
荣明玥隔着一地狼籍看向他,高大的男子身上都是她的血,他高大英俊,眉间略带着愁绪。
林宝女有些生气,但这书生的话又不错。
书生抿唇,他眉眼低垂:“今天是在下唐突了姑娘,虽然事出紧急,却也污了姑娘的清誉,清越此去会请了娘亲大嫂过来,向姑娘提亲。”
林宝女惊了。
她警惕的看了看眼前的书生,声音不自觉带了冷淡:“谁跟你说是我们柔弱?你提亲,是因为觉得我们柔弱?”
书生摇头否定,他目光坚定:“这世道,女子生存本就艰难,你们容貌迤逦却无人撑门户,难免会引人觊觎。”
他有些艰难的开口:“我提亲,也并非是因为此事,而是在下家教甚严,我与姑娘有了肌肤之亲,定是要为她负责的。”
书生跟着她们去了后院,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的小桌旁边。
林宝女探究道:“我们都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家在哪里,怎么可能单凭救命之情就把玥娘许给你?”
书生又站起来行礼:“我姓王,名榭,字清越,家住琅琊。”
林宝女倒抽一口凉气,琅琊王氏的后人。
她问:“你是旁支?”
王榭摇头:“我是主家大房的嫡次子,上有一个兄长,下有两个弟弟。”
林宝女皱眉拒绝:“那我就不能把玥儿许给你了。”
王榭疑惑:“这是为何?”
林宝女吸了口气:“俗话说,婚姻嫁娶讲究的就是一个门当户对,王家门庭高,我家女儿不会入你们的门。”
她又一脸严肃:“今日事多混乱,你为了救玥儿不得不如此行事,也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你们,你且回家去吧,只是在外不可提起此事,难免会坏了我女儿的声誉。”
王榭没有答话,他觉得不妥。
林宝女忍不住冷眼看他:“你今日救了我女儿,我自然也是感谢你。只是你张口就是为了我儿的清誉来求娶,我不得不多问你一句,你的婚约难道不得父母做主?你家就没有为你订过婚事?”
王榭的心思百转千回,他是琅琊王氏长门的嫡次子,爹爹是世袭的逍遥王王崇古,兄长是正二品抚远将军王权。
他的妻,理应是娘亲为他操持的高门贵女。
可是现在,他不想娶高门妻。
他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再试一试:“夫人,俗话也说,低头娶媳,抬头嫁女。我自认门第不错,也值得夫人抬一抬头吧。”
林宝女直话直说:“她的婚事我能做主,你的婚事你能做主么?”
她把手放在荣明玥的肩膀上:“我今日将事跟你说清楚,一月前我女儿刚被退了亲,我不可能再赌上我儿的名誉冒险应你口头的婚约。你若真想来提亲,就回家跟你家人商量个清楚明白,我们等你一月,一月后你若是不来,我们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听到这儿,荣明玥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王榭也松了一口气,他点头:“不用一月,我兄长就在京都,我这就家去与他商量,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把我娘和大嫂请来。”
他低头从自己腰间解下一枚玉佩,双手递给林宝女。
“这是我家传宝玉,内里刻了王字,现暂放大姑娘处,当做信物。”
荣明玥不想接。
她形容狼狈,声音却十分清亮好听:“王公子,我知你家世不凡,家里结亲定会给你寻高门小姐,按家世,我配你不上。”
她微微抬眸看向王榭:“你此去与家人商量,倘若你家里知道我们还未定亲,我就收了你的信物,恐怕会认为我是贪图富贵的女子,我不想白白承担恶名。”
“你既出言承诺,我信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所以这信物,我决不能收。”
荣明玥低着头垂眸:“还请王公子收回去吧。”
王榭看着眼前狼狈却不畏缩的女子不禁笑出声来:“荣家姑娘好气节,是在下多此一举了。”
他将玉佩收回放在腰间,重新拿了件东西出来。
他把那东西放在自己手边的小桌上:“这是我娘在京都给我买的别院,姑娘的信任值千金,我一个大男人,自然不能小气,若我一月后不来,这处别院,就当我给姑娘的赔礼,姑娘带着这嫁妆也能寻个良人。”
荣明玥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公子,她知道世家的孩子总是带着些能救世的天真,可是这种心性,生在富贵窝,也会被富贵窝消磨。
她点头笑了笑:“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