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后放下茶杯冷笑:“陛下有时间问哀家这种问题,还不如想想怎么赶紧能养在宰太贵妃名下呢。”
她似是而非的哦了一声:“哀家想起来了,不是陛下不想,是陛下的柔娘娘不愿意要你。”
“哀家提醒你,宰凌霜当初差点就要了你的命。”
元璟冷淡的勾勾唇,话不投机半句多,他的母后从来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他站起身,伸出修长的手指去抓太后的手,却被太后条件反射性的躲过去了。
元璟的手扑了个空,僵在了原地。
他自嘲的笑了笑,抬手扶了扶自己的冠:“朕还有事,母后请回吧。”
孙太后缩回手后也觉得有些不妥,她目光幽深的看了看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皇上,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得到他的全部信任。
她抬脚往外走,走了一半又回头看过来,元璟修长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她有些痛恨的指责:“元璟,你和先帝一样都是一个心里只有自己的人,我为你殚精竭虑,也得不到你一分信任,我可是你的亲娘。”
元璟回头,露出一张冷硬的侧脸:“你说是就是吧。”
他旋即坐在龙椅上,有气无力道:“德全,送太后回宫。”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甩开德全的搀扶,大步流星的走了。
福全给元璟添了一杯茶,颤着声音劝道:“陛下,太后娘娘也是关心则乱呀。”
他见元璟没有大怒,大着胆子继续说:“陛下小时和王爷亲近,闹着和太贵妃住一起,回宫后呕吐不止,高热不退,都是太后娘娘没日没夜的照顾陛下呀。”
元璟闭着眼睛听着,脑海里出现的却是柔娘娘温和的笑脸和母后的痛斥。
是了,母后从小就没有夸赞过他,而在柔娘娘眼里,元颢好像是最完美的孩子。
他叹出声:“朕只是有些羡慕元颢。”
元颢吊儿郎当的走到御书房门外,他一向没有让人通传的习惯。
但今时不同往日,里面坐的人不再是他的亲亲父皇,而是对他心有隔阂的兄长。
他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口,等德全公公帮他通传。
不过几息的功夫,德全公公就拿着拂尘出来了:“王爷,请随杂家来吧。”
元颢跟在德全的屁股后面,亦步亦趋的进了御书房。
他优雅从容的行礼:“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颢的声音低沉略带有磁性,现下他略压着嗓子,声线里的性感就要溢出来了。
元璟皱着眉,想把他的声带拽出来刮刮油再塞回去。
他挥了挥手:“平身吧,不必多礼。”
元颢也是这么想的,他一屁股坐在边角的凳子上:“兄长连夜召我前来所为何事?可是多日不见想我啦?”
元璟握着笔的手也是一顿,眼神凌厉的看向表面上乖巧可爱的弟弟:“是为母后的事。”
元颢看看他,翘起二郎腿单手托腮:“哦?母后……有什么事呢?”
他的眸子清亮透彻,像是能明白世间所有的阴谋诡计。
元璟落笔,一个潦草漂亮的“德”字大喇喇的摆在桌上。
他没有回答元颢的问题,反是看着他问:“宁王,你与贵太妃许久不见,你想见见她吗?”
元颢表情肃了一下,而后挂上笑容:“兄长怎么突然提起我娘亲?”
元璟警告的看了他一眼:“贵太妃之于你和太后之于我,都是一样的。”
他扶着椅子站起来:“我留你一命,为的是父皇遗愿,而不是顾及我们昔日的兄弟之情。”
他面色阴沉:“你若再敢动我娘亲,我会杀了贵太妃。”
元颢挑眉,冷笑出声:“兄长召我回京,就是为了说这个?”
元璟将桌上的一沓信件啪的扔到元颢怀里:“朕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
他侧过脸去看自己这个弟弟:“你这么多年来,在江南多久,又私下来了几次京都,需要朕告诉你吗?太后被劫时,你就在京都,还要狡辩?”
元璟看着昔日亲昵的弟弟,面上带着痛苦:“贵太妃如此疼爱你,你怎么忍心,将她牵扯到这种事里?”
元颢听的云里雾里,他这段时间一直被荣明玧关着,有些消息也没有及时看,难不成是他手底下的人自作主张绑了太后?
不能吧?
元颢拿起怀里的信,就这么一封一封的看过去。
确实是他的行踪。
他抬起头看向元璟:“若我说,我来京都什么事也没做,你会信我吗?”
元璟回看他:“朕信了你太多次,下场是什么?”
他赤着眼:“往日种种我不愿再提,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我一定会杀了你们母子。”
元颢起身:“我知道了。”
两个同样丰神俊朗的男子相对而立,似有看不见的火花在他们中间迸发。
元颢木着脸往外走,正要跨出门去回头说:“陛下口口声声说的往日种种不想多言,难不成陛下就对得住臣的娘亲?”
他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以来,臣一直视陛下为兄长,也许陛下早就成长成了一个合格的帝王,不需要有多余的牵绊。”
元璟背过身不回他的话,德全看着元颢迈步离开就轻轻的合上了门。
听着背后不算大的关门的动静,元颢不禁自嘲的轻笑出声。
脑海里的思绪却跟着笑飘向了儿时。
两个小小的孩童坐在宫墙深处,金檐红墙内埋葬着无数人的枯骨,也孕育了多少真情。
“哥,你以后要是当皇帝,我还能叫你哥哥吗?”
“当然!因为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
“哥,我会为你守护大元江山。”
“是我,是哥哥应该守护你。”
这样的承诺,也只有他记得了。
元颢默默握拳,大步大步的向前走:兄长,你终究还是变成了一个无情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