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明琅是被激烈的战鼓声吵醒的。
她捂着耳朵从被窝里钻出来,有些烦躁的将被子踢开。
“怎么这么吵?”
伺候她的小婢女连忙走进来:“回姑娘话,是咱们将军调兵呢。”
明琅垂下眸子掩去眸子里的情绪:“怎么突然调兵了?是长公主的意思么?”
小婢女愁容满面的摇摇头:“是大小姐的意思。”
她咬着唇:“今日早晨,公主殿下见你没醒,就去问了你的长随,想了解一下沐公子的毒。”
“长随说这毒好解,只要找到那株草的草根就可以了,要不然就是凑够四大毒草。”
“说的也没错,但是这关调兵什么事?”明琅皱着眉:“好端端的,扰人清梦。”
婢女绷着脸:“殿下想到公子是被元国的人送来的,大将军又说元国有人知道这种毒草,她就猜测另外一半的解药在元国人手里。”
“若是元国人因为战乱毁了解药呢?长公主是不是太过莽撞了?”
明琅有些不解,以力迫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不是长公主殿下,是大小姐。”小婢女都快哭了:“公主殿下想要议和,以钱帛换解药,大小姐却主张打仗,打怕了他们就把药乖乖送过来了。”
“公主殿下自然不肯,小公子也不肯,结果大小姐自己带亲兵直接去调兵马了。”
“宋老将军呢?”明琅听了半天:“他也愿意?”
“他不愿意也不行,”是崔文锦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宋锦儿偷了他的令牌,以他的名义调兵遣将,他若不承认宋锦儿的说法,宋锦儿就是私自调兵,是要被问斩的。”
崔文锦走到明琅身边,给她递了一个眼神,明琅会意,故意夸张的叫了一声:“那这可怎么办?这不是逼沐公子去死吗?”
小婢女叹了口气,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要是沐清死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可能活下去的。
前边主帐里,目颜面沉如水的坐在最上边,目光阴沉的看着对面的宋锦儿。
她伸手扶住椅子的扶手,话里听不出情绪:“锦儿,你一定要这么做,是吗?”
宋锦儿昂着头:“姑母,太过心软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若祖父一开始就动用武力,将徐州城拿下,他们早就将表哥的解药双手奉上了。”
“呵呵,”目颜轻轻一笑:“锦儿倒是杀伐果决,不将清儿的性命放在眼里。”
她有话直说,语气也没有一丝波澜:“他是你血脉相连的兄长,你还记得吗?”
宋锦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她想到昨夜收到的信件,又坚定起来:“姑母,陈国之事,不能系于表哥一人身上,若因为表哥耽误了国事,表哥也会内疚吧?”
她将目光放在沐清身上,沐清脸色苍白,唇上挂着笑意。
他没有理会宋锦儿,而是将手放在了母亲的手臂上安抚:“娘,有小月姑娘在,我不会有事的。”
沐清不想与她计较,宋冬雪却不会轻易放过此事。
他将手里的剑猛地扔在地上,目光愤怒的扫过祖父和姐姐:“祖父,昨夜你的令牌分明是自己收好了,今日怎么就变成让姐姐替你调兵遣将了?”
“还有你!娶了目颂那个狗东西,就忘了是谁将你养大的了?”
宋冬雪气的将旁边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我们爹娘早逝,姑母将我们抚养长大,你就这样对她?”
“宋锦儿!沐清可是姑母唯一的孩子!”
他扯着嗓子喊还不够,又冲上去扯姐姐的衣领,宋惜辰皱着眉将二人分开:“这是做什么?还没打仗就先内讧?”
“祖父!”宋冬雪甩开祖父的手臂,指着宋锦儿破口大骂:“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还护着她!”
“今日她敢为了一己之私偷了你的令牌调兵,明天她就敢做了错事让你背锅,祖父,你清醒一点!”
目颜看着祖孙三人乱作一团,也头痛的扶着额头:“别吵了!”
她目光严厉的扫过三人,最后定在了宋惜辰身上:“舅舅,看来咱们两家的情谊只能走到今天了。”
“锦儿心有抱负,不甘做池中之物,我这做姑母的也不会拦她,”目颜的手指搭在一侧的嬷嬷手臂上起身:“只是今日过后,还请宋小姐不要再叫本宫姑母了。”
她说罢,侧头:“清儿,我们走。”
宋冬雪伸手去拦,却被宋锦儿死死拉住,他只能干看着姑姑和表哥离开。
等目颜和沐清走远,宋冬雪的表情一变,抓住宋锦儿的手猛地往地上一掼。
宋锦儿被摔的突然,只能借力使力,趴在地上翻滚一下,才堪堪没有受伤。
她扶着自己的右臂,眉头拧在一起:“宋冬雪!你疯了不成?”
宋冬雪从腰间拔出长剑:“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姑姑待我们视如己出,如今表哥落难,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踩上一脚?”
“宋锦儿,你是娶了目颂,不是成了目颂的亲娘!”
“在姑姑面前,我不想和你多做争执,如今姑姑走了,看我不宰了你!”
宋锦儿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儿,她抽出腰间的匕首狼狈的挡开宋冬雪的长剑:“祖父,你就这么他欺负我看着吗?”
宋惜辰两只手臂左右一挥,将二人远远分开:“雪儿,不要胡闹了!”
宋冬雪皱着眉头:“祖父,你怎么能纵容姐姐当白眼狼呢?”
宋惜辰瞪了宋冬雪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脑壳:“兵马已动,难不成就将他们晾在那里,先让你来处理家事?”
“那怎么办?”
“先出兵吧。”
宋惜辰淡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女儿:“锦儿就留在大帐里,好好的反思一下自己今日的作为。”
宋锦儿不服,她一手撑地站起来:“祖父,我们为了皇后娘娘一再忍让,难不成要退让一辈子不成?”
“你们姐弟二人一母同胞,一人为君,一人为臣,难不成你就甘心让她的孩子世代为君,而我们世代为臣吗?”
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目颂写给她的家书:“祖父,机会就在眼前。”
“只要我们抓住,陈国的皇权,也会有我们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