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潮汐退去了。
那道绵延数千里的空间裂缝在云染那一指之后，仿佛被某种无形力量“抚平”，缓缓闭合。虚空中残留的天魔残骸与混乱能量，也在混沌领域的余波中被分解、净化，最终归于虚无。
东三区防线上一片诡异的寂静。
驻守修士们呆呆地望着那道凌空而立、衣袂飘飘的青衣身影，一时间竟忘了欢呼。刚才那毁天灭地的危机，那让他们绝望的魔潮，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结束了？
直到中央巨塔的广播声响起：
“警报解除。天魔潮汐已击退。重复，警报解除。”
防线这才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劫后余生的激动，混杂着对那道身影的敬畏与好奇，在阵地上蔓延。
云染缓缓降落在一座受损较轻的浮空要塞上。几名身着将铠、气息在元婴后期的修士慌忙迎上，为首的是一名额头有火焰纹路的炎族将领。
“晚辈炎锋，东三区防线指挥使，拜见云前辈！”炎锋抱拳躬身，声音因激动而微颤，“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若非前辈出手，今日我东三区防线，怕是……”
“无妨。”云染摆手打断了他的谢辞，目光扫过四周破损的要塞与疲惫的修士，“伤亡如何？”
“托前辈洪福，在魔将突破前就被前辈清剿，我方仅有十七人轻伤，要塞损伤也在可修复范围。”炎锋连忙答道，语气中满是庆幸。
云染微微颔首。她注意到，这些驻守修士虽然种族各异，但战甲制式统一，配合默契，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联军。万族战场能抵御天魔侵袭至今，绝非侥幸。
正此时，数道流光自星陨城方向疾驰而来。
为首的正是赵玄罡，他身旁还跟着三人：
一位是背生金色羽翼、面容威严的老者，气息磅礴，赫然是大乘期修为；一位是笼罩在淡蓝色元素光辉中、看不清具体形体的存在，但从其散发的法则波动来看，至少也是合体巅峰；最后一位则让云染目光微凝——那是一名身着星辰长袍、手持木杖的中年文士，其气息……竟隐隐带着一丝混沌道韵，虽然远不及她精纯，却无疑是触摸到了混沌门槛。
“云前辈！”赵玄罡率先落地，恭敬行礼，“这三位是我星陨城的最高议会长老。羽煌长老、沧溟长老，以及观星长老。”
金翼老者羽煌上前一步，拱手道：“老夫羽煌，代表星陨城，感谢道友解围之恩！”他用了“道友”而非“前辈”，显然是将云染视为同层次存在。
那元素光辉中的沧溟长老也发出空灵的声音：“混沌之力……如此精纯有序，道友非凡。”
手持木杖的观星长老则深深看了云染一眼，忽然开口，声音温和却直指核心：“云道友方才施展的，可是‘混沌归元’？”
云染眉梢微挑：“观星长老见识广博。”
观星长老苦笑摇头：“非是见识广博，而是……我曾在一处上古遗迹中，见过类似描述的只言片语。传说唯有执掌混沌本源者，方能使出‘万法归元、返本还源’的大神通。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此言一出，羽煌与沧溟看向云染的目光更加凝重。
执掌混沌本源？那已是传说中的传说，涉及宇宙根本大道。若真如此，眼前这位看似年轻的青衣女子，其来历与实力，恐怕远超他们想象。
“云道友初临星陨城，便立此大功。”羽煌沉吟片刻，郑重道，“按我城规矩，击退潮汐级天魔侵袭，可得百万战功。道友的星海令稍后便会更新。此外，城中‘天字区’有一处空闲洞府，灵气浓郁，环境清幽，愿赠与道友暂居，聊表谢意。”
云染没有推辞：“那就多谢了。”
“应该的。”羽煌继续道，“三日后，城中将举办一场高阶修士交流会，届时各方道友皆会到场，交换情报、资源，商讨前线局势。云道友若有兴趣，老夫可代为引荐。”
“可。”
简单交谈后，三位长老便告辞离去——潮汐虽退，善后事宜繁多，他们需回城主持大局。赵玄罡则留下来，亲自为云染引路前往天字区洞府。
回城途中，云染能明显感觉到，整座星陨城的气氛已经不同。
无数目光从四面八方投来，敬畏、好奇、探究、崇拜……不一而足。她的影像显然已经通过护城大阵的监控传遍全城，此刻行走在街道上，沿途修士无论种族，纷纷驻足行礼。
“前辈见谅，”赵玄罡低声道，“万族战场实力为尊。前辈今日展露的手段，足以震动整个东部战区。接下来……恐怕会有不少势力前来拜访。”
云染神色淡然：“无妨。”
她本就无意隐藏实力。在这陌生的诸天星海，适当的威慑，反而能省去许多麻烦。
天字区位于星陨城灵气最浓郁的核心地带，紧邻中央巨塔。说是“洞府”，实则是一片独立的悬浮山峦，方圆数十里，瀑布流泉，灵禽飞舞，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甚至还有一片人工开凿的灵药园。
洞府外的防护阵法，足以抵挡大乘期修士全力一击。府中更配备了完善的聚灵阵、炼丹室、炼器室、演武场，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跨域传讯法阵。
“此处原是为某位长期闭关的道尊预备的，但那位前辈百年前深入混沌区未归……”赵玄罡简单介绍后，递上一枚控制玉符，“前辈可凭此符掌控洞府所有禁制。若有任何需求，随时可通过星海令联系晚辈。”
云染接过玉符，神念一扫，便已洞悉洞府所有布局与阵法节点。她点点头：“有劳。”
赵玄罡行礼告退。
洞府大门缓缓闭合。
云染漫步其中，感受着空气中浓郁到几乎液化的灵气，微微点头。此地的灵气品质虽不及她的混沌道场，但胜在量大管饱，且融合了多种属性的高阶能量，对寻常修士而言确是顶级修炼圣地。
她来到主殿，在蒲团上盘膝坐下，并没有急于修炼，而是取出了星海令。
注入一丝混沌之力，令牌光幕展开。
果然，她的战功余额已经从零变成了“1,000,000”。光幕最上方，还多了一个金色的“尊”字标识，显然代表着道尊级别的权限。
她点开交易界面。
琳琅满目的物品列表浮现，分类极其细致：功法典籍、丹药配方、法宝材料、奇珍异兽、秘境情报、特殊服务……价格从几点战功到数百万不等。
云染粗略浏览，发现许多在灵渊大陆被视为传说或绝迹的宝物，在这里竟有公开售卖。比如“凤凰真血”、“九天息壤”、“空间晶核”等，价格虽高，却并非无价。
“万族战场……果然汇聚万界资源。”她心中暗道。
她又点开任务界面。最高置顶的几条，都是“剿灭混沌区天魔巢穴”、“探索上古神魔战场废墟”、“护送重要物资前往中央战区”等高风险高回报任务，奖励动辄数百万战功，但接取条件至少是合体期以上，且要求团队协作。
云染的目光，最终落在情报区。
她搜索了“混沌”、“纪元之劫”、“源初之地”等关键词。
结果不多，且大部分都语焉不详，或需要极高权限。仅有的几条公开信息显示：万族战场的形成，与上古纪元之劫有关；混沌区深处疑似残留着纪元更迭的秘密；有传言称，每当纪元之劫临近，混沌区便会出现异动……
“看来，想了解纪元之劫的真相，混沌区是非去不可了。”云染关闭光幕，陷入沉思。
她晋升混沌境后，对大道感知更加清晰。冥冥中，她确实能感觉到，这方宇宙的“有序”与“无序”正在发生微妙的倾斜。虽然距离下一次“归墟”可能还有漫长岁月，但征兆已开始显现。
而作为新纪元的混沌执掌者，她不可能置身事外。
“咚咚咚——”
洞府外的禁制被触动了。
云染神念一扫，只见洞府门口，已经聚集了十几拨人马。为首的几波，气息皆是不弱，至少是合体期带队。
来得真快。
她心念一动，洞府大门缓缓开启。
一名身着锦绣华服、面如冠玉的年轻公子率先踏入，其身后跟着两名气息深沉的老仆。这公子修为不过化神，但气度不凡，腰间玉佩上刻着一个古朴的“药”字。
“晚辈药神谷外事执事，玉流觞，拜见云前辈。”年轻公子恭敬行礼，笑容温和，“闻前辈初临星陨城，晚辈奉谷主之命，特来拜会。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他身后一名老仆捧上一个玉盒。盒盖开启，里面是三株灵气逼人、形态各异的仙草，药香弥漫间，竟引动殿内灵气潮汐。
“九叶还魂草”、“七彩月华芝”、“赤阳龙参”，皆是能起死回生、增进修为的圣药级灵草，放在外界足以引起腥风血雨。
云染神色不变：“药神谷有心了。”
玉流觞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正要开口，却听门外又传来声音：
“天工族特使，携‘万象宝鉴’一副，求见云前辈！”
“灵族圣殿祭司，奉上‘自然之心’一枚，恭贺前辈入驻星陨城！”
“龙族东海支脉，献上‘真龙逆鳞’一片，愿与前辈结个善缘！”
“……”
一时间，洞府门口熙熙攘攘，各种珍奇异宝的名字被报出，宝光几乎要冲天而起。
这些势力显然都得到了情报，知道云染是至少道尊级的存在，且掌握着罕见的混沌之力。在危机四伏的万族战场，能与这样一位强者建立联系，意义重大。
云染端坐主位，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她知道，从她踏入星陨城、一指荡平天魔潮汐的那一刻起，她便已卷入了这万界星海最复杂的势力漩涡之中。
但这又如何？
混沌道途，本就需要在万千因果中砥砺前行。
她轻轻抬手。
喧闹声戛然而止。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礼，我收下。”云染的声音平静而清晰，“三日后交流会，云某会到场。届时，再与诸位详谈。”
没有承诺，没有偏向，却给了所有人一个期待。
各方使者心领神会，知道初次拜访不宜久留，纷纷留下礼物与拜帖，恭敬退去。
洞府重新恢复宁静。
云染看着堆积如山的礼物，手指轻叩扶手。
“万族战场……有点意思。”
她目光转向洞府窗外，望向城市深处，那座高耸入云的中央巨塔。
塔顶，观星长老正站在观星台上，手持木杖，仰望星空。他身旁，羽煌与沧溟的身影缓缓浮现。
“如何？”羽煌问道。
观星长老沉默许久，才缓缓道：
“混沌降临，命星移位。”
“这场持续了十万年的万族之战……恐怕，要迎来真正的变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