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的天光下,云昭的身影如同鬼魅,在断壁残垣间无声穿梭。他收敛了所有气息,混沌轮回炁在体内缓缓流转,不仅隐匿了他的行踪,更让他对周遭环境中的能量流动异常敏感。
他首先按照从幽魇长老记忆中获取的信息,以及自身神识的扫描,精准地找到了几处暗星阁在西域设立的、相对次要的据点。这些据点大多依托于废弃的古庙、山洞,甚至伪装成商队驿站,此刻已是人去楼空,只留下一些被匆忙销毁的符箓、阵盘残骸,以及少量来不及带走的、沾染着血煞之气的物资。
云昭没有留情,指尖轮回炁流转,将这些残留的邪秽之物尽数湮灭成虚无。他动作迅捷而安静,如同最老练的清道夫,所过之处,暗星阁留下的痕迹被一一抹除。
然而,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这些据点的清理太过顺利,几乎没有任何像样的抵抗,仿佛暗星阁早已放弃了这些外围棋子。这不合常理,除非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或者……这些据点本就是用来转移视线的弃子。
他的主要目标,始终是那片核心的废墟——原大雷音寺所在。
越靠近中心区域,那股残留的圣祖邪力与血煞之气便越发浓郁,即便血祭已停,依旧如同跗骨之蛆,侵蚀着这片土地。但与此同时,云昭也敏锐地捕捉到,在那深沉的邪秽之下,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佛性本源,如同风中的残烛,顽强地闪烁着。
他遵循着这丝佛性本源的指引,避开几处能量特别混乱、空间隐约不稳的区域,最终来到了一片相对完整的、由巨大青石垒砌的地下建筑入口前。入口被坍塌的巨石封堵了大半,残留的佛门禁制已然破碎,但依旧能感受到昔日此地的庄严与肃穆。
“藏经阁?还是……舍利塔地宫?”云昭心中猜测。他运转天魔骨之力,小心翼翼地将堵门的巨石移开一道缝隙,身形如游鱼般滑入其中。
内部并非想象中的黑暗,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源自墙壁自身材质的柔和微光。通道向下延伸,空气阴冷,却奇异地没有太多污秽之气,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守护着这片最后的净土。
通道尽头,是一扇紧闭的、刻满梵文的厚重石门。石门中央,一个手掌形状的凹槽清晰可见。
云昭尝试推动,石门纹丝不动。他沉吟片刻,没有强行破门,而是将手掌轻轻按在了那凹槽之上,同时运转体内那得自菩提心残留的、以及轮回道种蕴含的一丝佛性真意。
嗡……
石门上的梵文逐一亮起微光,发出低沉的共鸣。片刻后,伴随着沉重的机括声,石门缓缓向内开启。
门后的景象,让云昭呼吸一窒。
这是一个并不算特别宽阔的石室,但其中央,却悬浮着数百点如同星辰般闪烁的、乳白色的光团。每一团光芒中,都隐约可见一尊微小的、闭目盘坐的佛陀或菩萨虚影,宝相庄严,散发着精纯而平和的佛力。这些光团缓缓旋转,构成了一座玄妙的阵法,阵法之力如同水波,温柔地涤荡着石室,将外界渗透进来的血煞邪气排斥在外。
“这是……大德高僧坐化后留下的本源佛光与残存意志?”云昭心中震撼。这数百团佛光,代表着大雷音寺数百位至少是罗汉果位以上的高僧,在寺毁人亡之际,以自身最后的本源与意志,共同构筑了这最后的庇护所,守护着某种东西。
他的目光越过这些悬浮的佛光,望向石室最深处。那里,有一座小小的石台,石台上,只供奉着一物——一枚看起来朴实无华、甚至有些残破的石质令牌。
令牌上,刻着一个古老的梵文——“卍”,但这个“卍”字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逆向旋转,散发着一股与寻常佛力迥异、带着轮回与往生气息的奇异波动。
“往生令?”云昭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他曾在某些极其古老的佛门典籍残页中见过只言片语的记载,传说大雷音寺深处,供奉着一枚连接着轮回之秘的“往生令”,非生死关头、涉及轮回大事不得动用。
难道暗星阁发动血祭,除了接引圣祖,目标也包括这枚“往生令”?或者说,是为了破坏它?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能感觉到那枚石令与自己的轮回道种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吸引。就在他伸出手,想要仔细探查时——
“嗖!嗖!嗖!”
数道凌厉的破空声自身后袭来!带着浓郁的暗星阁功法气息与血煞之力!
云昭眼神一冷,身形未转,反手一掌拍出!混沌轮回炁化作一道凝实的掌印,后发先至,与那几道偷袭的黑芒撞在一起!
嘭!
黑芒溃散,露出后面三个身着暗星阁服饰、眼神狂热的修士,修为皆在炼虚中期左右。他们显然是一直潜伏在此地,守护或者说监视着这处秘室。
“果然还有老鼠藏着。”云昭语气冰冷,不再留手。身形如电,天魔骨力量爆发,拳、掌、指交错而出,每一击都蕴含着撕裂虚空的力量,轮回炁更是无孔不入地侵蚀着对方的护体魔元。
这三个暗星阁修士虽然悍不畏死,但在实力差距过大的云昭面前,仅仅支撑了数息,便被彻底轰杀,连神魂都被轮回炁碾碎,化为此地佛光的养料。
解决了杂兵,云昭再次将注意力投向那枚“往生令”。他隐隐感觉到,这枚石令似乎与整个大雷音寺的地脉,乃至更深远处的某种存在相连。
他尝试将一缕神识探入石令。
轰!
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他的“眼前”不再是石室,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缓缓旋转的灰色漩涡!漩涡之中,有无数光影沉浮,那是生灵的印记,是轮回的轨迹!而在漩涡的最深处,他仿佛看到了一扇门,一扇紧闭的、古老而巨大的石门,门上雕刻着日月星辰、花鸟虫鱼、众生百态,散发着亘古长存、执掌生死轮回的无上威严!
轮回之门!
虽然只是一瞬的感应,但那扇门的影像却深深烙印在了云昭的识海之中。同时,他也感觉到,这枚“往生令”似乎是一把……钥匙?或者信物?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通过幽魂契,墨渊那边再次传来紧急讯息,这一次,带着明显的惊惶:
“主上!永夜深渊异变加剧!空间裂痕扩大,有……有难以形容的恐怖气息正试图挤出来!冥骸等人已率大部分力量回援,但……但属下感觉到,那气息似乎……锁定了西域方向!尤其是……大雷音寺!”
云昭猛地收回神识,脸色骤变。
永夜深渊的未知存在,不仅想要出来,它的目标,竟然也指向了这里?指向这枚“往生令”?还是指向这片废墟之下,更深层的秘密?
他不再犹豫,伸手将那枚古朴的“往生令”取下,妥善收入怀中。无论这是钥匙还是信物,绝不能再落入暗星阁或那“噬界”存在之手。
“必须立刻告知师兄,此地不宜久留!”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数百团依旧在顽强闪烁的佛光,深深一揖,随即身形化作流光,毫不犹豫地冲出了这间地下石室,朝着悟净疗伤的石窟方向疾驰而去。
危机,并未随着血祭的停止而解除,反而因为这块意外发现的“往生令”,以及永夜深渊那未知存在的“锁定”,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