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霜华城,云昭与悟净一路隐匿行踪,避开繁华城镇,专走荒山野径,朝着青木崖所在的方位疾行。中州地大物博,即便以两人的脚程,也耗费了十数日,方才抵达青木崖势力范围的边缘。
远远望去,一片连绵起伏、苍翠欲滴的巨大山脉映入眼帘,那便是青木崖的山门所在——青霖山脉。尚未靠近,便能感受到一股浓郁磅礴的生机灵气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山脉之间,云雾缭绕,隐约可见无数亭台楼阁点缀于绿荫之中,飞瀑流泉,鹤唳猿啼,端的是一派仙家气象。
然而,云昭与悟净修为高深,灵觉敏锐,却能隐隐察觉到,在这片浩瀚生机之下,潜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衰败与焦灼。就仿佛一棵参天巨树,外表依旧枝繁叶茂,但其根系深处,却已开始腐朽。
两人没有直接前往青木崖山门,而是先来到了山脉外围最大的一座修士聚集地——青木城。
此城依托青木崖而建,繁华异常,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大多经营与灵植、丹药、木系材料相关的生意。往来修士络绎不绝,其中身着青木崖特有青色服饰的弟子不在少数。
云昭与悟净收敛气息,扮作寻常游历修士,在城中最大的茶楼“听雨轩”坐下,要了一壶灵茶,静静聆听四周的议论。
果然,不出所料,城中谈论最多的,便是青木崖“万华古树”之事。
“唉,听说崖主和几位长老这几日又是愁眉不展,连丹霞宗的丹云大师都请来了,还是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丹云大师可是中州有名的丹道宗师,连他都束手无策?”
“可不是嘛!据说古树灵韵流失的速度还在加快,再这样下去,恐怕撑不过百年……”
“百年?我看悬!据说核心区域的几根主要枝干都已经开始出现枯萎的迹象了!万华古树可是连接着咱们青霖山脉的地脉灵枢,它若倒了,整个青木崖的灵脉都要受损!”
“是啊,听说崖内已经秘密发布了任务,悬赏能人异士,但凡能提供有效法门或线索者,皆有重谢!若能解决古树之厄,更是可以直接进入‘万木源海’修行三年,并获得青木崖一个大人情!”
“进入万木源海三年?!这手笔可真够大的!可惜,连丹云大师都没办法,咱们又能有什么辙……”
听着周围的议论,云昭与悟净对视一眼,心中已然有数。情况比他们预想的还要严峻,但青木崖开放的悬赏态度,也给了他们一个绝佳的机会。
“进入万木源海……”云昭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这正是他们所需。关键在于,如何“有效”地解决古树之厄。
他心神沉入幽冥神棺,直接来到了药王殿内的灵药圃。
药圃之内,生机盎然,各种奇花异草蓬勃生长,年份远超外界。而在药圃最中心,那一小撮看似不起眼、却散发着造化本源气息的息壤,正缓缓吞吐着精纯的天地元气,滋养着整片药圃。
火邪云正在一旁照料几株新移植的稀有毒草,见云昭到来,连忙招呼道:“云昭。”
“火老,不必多礼。”云昭摆手,目光落在息壤之上,“外界青木崖有一株万华古树,生机流逝,濒临枯萎,连丹道宗师都束手无策。若以此息壤精华滋养,可有把握?”
火邪云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抚须沉吟道:“息壤乃天地造化之根,蕴生生不息之本源,理论上,滋养一株古树自是不在话下。只是……”
他顿了顿,谨慎道:“一来,息壤事关重大,绝不可轻易示人,怀璧其罪之理,你当知。二来,那万华古树年代久远,生机流逝必有深层次原因,若只是简单补充生机,恐是治标不治本,甚至可能因其无法承受过于磅礴的息壤本源而加速崩溃。”
云昭点头,火邪云所虑极是。“若不由你亲自出手,而是由我引动一丝极其微弱的、经过稀释和转化的息壤生机精华,辅以其他手段,循序渐进,温和滋养,是否可行?”
火邪云思索片刻,肯定道:“此法可行!老朽可调配一种温和的‘蕴灵仙露’,将一丝息壤本源精华稀释万倍,融入其中,再佐以数种调和药性的灵液,使其性质温和,易于吸收。如此,既能缓慢补充古树流失的本源生机,又不会引起其排斥,更可掩盖息壤的存在。只是……效果会慢上许多,需要持续施为。”
“无妨,我们需要的正是一个合理的介入过程和进入万木源海的机会。”云昭心中定计,“效果慢些,反而更显真实,不易惹人怀疑。火老,此事便交由你尽快准备。”
“老朽遵命!”火邪云躬身领命,立刻开始着手调配所谓的“蕴灵仙露”。
退出神棺,云昭对悟净微微颔首。
悟净会意,传音道:“既然已有对策,我等便去揭那悬赏榜文?”
“不,”云昭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主动上门,难免被轻视或盘问过甚。我们等他们来请。”
他已有计较。青木崖如今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但凡有一丝希望都不会放过。他们只需在这青木城中,稍微展露一些“不凡”,自然会有人将消息传递上去。
接下来的两日,云昭与悟净便在青木城住了下来。云昭偶尔会在租住的小院中,引动一丝微不可察的、蕴含精纯生机的轮回道种气息,实则是他模拟的、经过伪装的息壤生机,滋养院中几株原本有些萎靡的观赏灵植。不过一夜之间,那几株灵植便焕发出远超从前的生机,叶片碧翠欲滴,甚至隐隐有灵光流转。
这般细微的变化,或许寻常修士难以察觉,但落在一直密切关注城中动静的青木崖探子眼中,却无疑是一个值得关注的信号。
果然,就在第三日清晨,小院门外传来了一阵温和的叩门声。
一位身着青木崖长老服饰、面容儒雅、眼神却带着几分焦急与审视的老者,在几名弟子的簇拥下,站在门外,对着开门的云昭与悟净,客气地拱手道:
“两位道友请了,老夫青木崖长老木清元。听闻道友精通蕴养灵植之术,院中草木生机盎然,非同凡响。冒昧来访,实是因我青木崖遇一难题,关乎宗门根基,特来请教,望道友不吝赐教!”
鱼儿,上钩了。
云昭与悟净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云昭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谦逊,侧身将木清元等人让进院内。
“木长老言重了,晚辈只是略通皮毛,当不得‘精通’二字。长老有何难处,但说无妨,若力所能及,定不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