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短刀是陆明川刚才从监视者那里抢来的,刀身还沾着没擦净的血。
走。
他说,我们得快点。
他们继续往林子深处走,脚印叠着脚印,消失在越来越浓的雾里。
谁都没说出口的是:此刻他们不仅摆脱了监视者,更彻底掉进了另一个未知的陷阱。
在这连方向都辨不清的林子里,等待他们的,可能是比吕雉更危险的东西。
陆明川的棉麻衣袖被灌木划开一道口子,他却浑然未觉,只盯着脚下被雾水打湿的腐叶,枯枝在鞋跟下发出细碎的脆响。
身后的苏然突然拽住他的衣角,他一回头,便撞进她泛着水光的眼睛里。
那是被雾珠模糊了的惊恐。
“你听见了吗?”
她的声音比雾更轻,“刚才……是不是有东西在吼?”
陆明川竖起耳朵。浓雾像浸了水的棉絮,裹着松针与腐叶的气味钻进鼻腔。
远处传来类似狼嚎又不像的低鸣,尾音带着诡异的颤音,像有人用破陶碗刮过石板。
他喉咙发紧,想起半小时前他们如何在营地外的槐树下制造混乱:苏然故意撞翻士兵的饭桶,他趁机将马厩的缰绳解开,受惊的马群冲散了追兵。
可现在,那些马蹄声早被雾吞得干干净净,只剩他们两人在这团混沌里,像两粒被风卷走的沙。
“可能是山魈。”
他扯了扯被灌木勾住的背包带,努力让语气轻松些,“《荆楚岁时记》里说,山魈喜食山果,见人则笑……应该不伤人?”
苏然的指甲掐进他手背:“你骗人。我奶奶说过,山魈的笑比哭还渗人,专拖落单的小孩进树洞。”
她吸了吸鼻子,发梢沾着的雾珠簌簌落在他手腕上,“我们是不是该往回走?说不定能找到营地的篝火……”
“回不去的。”陆明川打断她。
他记得追兵最后出现在东边的土坡,而他们为了甩人,往西北方向跑了至少三里地。
此刻雾中连太阳的位置都辨不清,回去的路早被绕成了乱麻。
他摸出怀里的罗盘,此刻指针却疯狂打转,“磁场乱了,可能附近有铁矿,或者……别的东西。”
苏然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陆明川顺着她的目光抬头,只见前方十米处的树冠上,垂着几缕灰黑色的藤蔓。
那些藤蔓不是普通的野葛,表面布满细密的倒刺,在雾里泛着冷光,像某种活物的触须。更诡异的是,藤蔓下方的地面没有腐叶,露出黑黢黢的泥土,连苔藓都不长。
“《齐民要术》里没说过这种藤。”
陆明川咽了口唾沫,从腰间抽出之前捡的断剑。
那是和士兵对峙时掉在地上的青铜剑,刃口卷了,但握在手里总比空手强。
他挡在苏然身前,“跟紧我,别碰那些藤。”
两人贴着右侧的老松树慢慢挪。
松脂的腥甜混着藤蔓的腐臭,陆明川的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在他们即将错开藤蔓区时,苏然的脚尖突然绊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