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王主任,您不提阎埠贵也就罢了,既然提了,那我就跟您交个底。”
王白脸上的笑淡了下去,眼神里瞬间翻涌着戾气,活脱脱化身“恶魔波白”,语气里的寒意让旁边倒水的王主任都愣了愣。
“这个阎埠贵,王主任,您给评评理——我一个月工资加上父母的抚恤金,拢共不算少,全交给他手里。我知道现在是困难时期,日子紧巴,可他倒好,顿顿就给我半个掺麸子的窝头,要么就是清得能照见人影的棒子面稀粥!”
他说着猛地拉起自己的衣襟,露出嶙峋的肋骨,根根分明,像洗衣板似的硌得人眼慌。王白这身子本就被磋磨得虚,此刻在日光灯下,那骇人的骨架子看得王主任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搪瓷杯“当啷”一声磕在桌沿上。
“您瞅瞅我这身子骨!”王白的声音带着颤,不知是气的还是饿的,“就算再困难,我这工资也不至于把人饿成这样吧?他阎埠贵家顿顿有干的,阎解成那小子还能偷偷摸摸啃白面馒头,轮到我这儿,就成了填不饱肚子的残羹冷炙!”
“你说什么?!”王主任的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水杯“啪”地墩在桌上,水花溅出来都没察觉,“小白,你舅舅他……他敢克扣你的伙食?”
“他不是我舅舅!”王白猛地拔高声音,胸口剧烈起伏,“那就是个吸血的混蛋!昨天我饿得眼冒金星,差点抽过去,他倒好,一门心思给阎解成张罗相亲,家里摆着肉蛋全藏起来!我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这亲戚,不认也罢!”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语气冷得像冰:“刚刚在院里,我已经把我的钱全要回来了,跟他恩断义绝,从此两不相欠。”
这可不是故意在王主任面前搬弄是非——阎埠贵自己做下这龌龊事,还不许别人说?王白心里明镜似的,对付这种人,就得把他的脸皮撕下来,晾在太阳底下晒。
“混账东西!”王主任气得脸都红了,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文件都震得跳起来。她想起当年王白父母刚牺牲时,自己本想把这孩子安排在街道办附近的院子,方便照拂,就因为阎埠贵拍着胸脯保证“亲外甥我肯定当亲儿子疼”,她才松了口。哪成想,这所谓的“亲舅舅”竟能干出这种丧良心的事!
“小白,你放心!这事我管定了!”王主任撸起袖子就往外走,“走,咱们现在就去95号四合院,我倒要问问阎埠贵,他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诶,等会儿王主任。”王白连忙拉住她,脸上又挂上点笑,“我今天来,主要是想找街道办的装修队。我那屋子实在太破了,得拾掇拾掇。至于阎埠贵那边……您要是想去说道说道,那也成,反正早晚得碰面。”
他心里门儿清,王主任这火气一上来,阎埠贵少不了挨顿狠批,正好省得自己再费口舌。眼下最要紧的,是把那两间破房弄利索了,好歹有个像样的窝。
“装修的事简单!”王主任余怒未消,大手一挥,“让雷师傅跟咱们一块儿去!他可是咱们街道最好的木匠,手艺没得说!”
今天要是不把阎埠贵这事儿办明白,她心里这坎儿就过不去——这分明是她所托非人,愧对烈士啊!
再说95号四合院里,何雨柱早就被送去医院了。没多大功夫,他就在病床上醒了过来,除了脖子还有点发僵,倒真没别的大碍,医生说就是轻微脑震荡,养两天就好。可阎埠贵站在自家门口,看着王白推着自行车出门时那背影,眼皮就一直跳,跟打鼓似的,总觉得要出什么岔子。
果然,没等他把心放回肚子里,院门口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主任带着三四个街道办的干事,风风火火冲了进来,脸上的怒气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阎埠贵一眼就瞥见王主任身后跟着的王白,那小子嘴角还噙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顿时心凉了半截——完了,这王白不光要回了钱,还搬来了街道办这尊大神,是想把他往死里整啊!
“阎埠贵!你给我过来!”王主任叉着腰站在院子当间,嗓门亮得像广播喇叭,震得墙根的麻雀都扑棱棱飞了。
阎埠贵腿肚子都软了,只能耷拉着脑袋,一步三挪地凑过去,脸上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王主任,您听我解释,这事……这事不是小白说的那样,我……”
“你闭嘴!”王主任直接打断他,火力全开,开启了“rap”模式,“当年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啊?你说小白是你亲外甥,你会把他当眼珠子疼!结果呢?你把人家的钱揣进自己腰包,给亲儿子顿顿吃干的,让烈士的儿子啃窝头喝稀粥,饿成那副鬼样子!你对得起小白爹妈吗?对得起他们拿命换来的荣誉吗?你这是剥削!是忘恩负义!”
她语速又快又急,唾沫星子溅了阎埠贵一脸,把旁边看热闹的邻居都听傻了——王主任平时挺温和的,今儿这火气,是真动了怒。
王白在旁边听得没什么表情——这种冠冕堂皇的训斥,还不如他刚才在院里骂街来得解气。他冲王主任摆了摆手,带着身后的雷师傅直奔自己那两间小平房:“您先忙着,我带雷师傅看看房子。”
雷师傅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背有点驼,手里总攥着把卷尺,脸上沟壑纵横,眼神却亮得很。一进王白那屋,他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土墙掉皮,屋顶漏光,确实够破的。
“雷师傅您看,”王白指着里间那间耳房,“我想把这耳房改成厕所和浴室,成不?还有这两间正房,也都得拾掇拾掇,太不像样了。”
王白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刚买的“大生产”香烟,抽出一根递给雷师傅,自己也叼上一根。谁料这具身体压根没抽过烟,火柴“刷”地点着,刚吸一口就呛得直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惹得雷师傅忍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