镭射线条、熠光彩影，高挑宽敞的夜池迷离闪烁。
江晨夜的一双眼睛流连在岳栖身上，梭巡打量。
水晶般的光泽覆盖笼罩着女孩，江晨夜出神地望着、想着，不由得心醉魂迷。
多好的女孩！
他舔舔嘴唇，轻缓伸出手掌，想先摸摸她娇嫩的脸颊。
蓦地，一道强光斜着射过来，刺向他的眼底。
江晨夜的瞳孔缩了一瞬。
是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他拎起来，眯眼瞧，看到一条短信提示。
发件人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不太像垃圾短信。
顺势点进去。
一条咄咄逼人的威吓信息刺入眼底。
【江晨夜，我在你家门口等你，15分钟，你有种不来，我就去岳栖宿舍门口等】
江晨夜心弦一缩。
读完信息，他第一反应就想到了她。
附骨的魔鬼。
消失了一周，竟然又出现了。
这是要阴魂不散的意思吗？
犹疑间，又一条短信紧随其后传了过来，同一个发件号码。
【我不是吓唬你，有种你就试试看】
江晨夜强装镇定，斜睨了一眼岳栖。
她的注意力还在观察调酒上。
江晨夜关掉手机屏幕，放下悬在半空的手臂。
一周前，他已经拉黑了叶雅的微信、电话。
然并卵！
他他妈的有种没种？
有没有？
还用问？
江晨夜激愤难抑地咬紧了齿关，不敢再踟躇不决。
他得去。
叶雅这个疯子，她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江晨夜攥紧杯壁，冷静了须臾，俯过身轻声唤道：“栖栖。”
岳栖转头看他，以为他又要碰杯。
江晨夜勉强弯起嘴角，由于要开始扯谎，他的瞳孔不自觉地放大又缩小。
“我同事要拿些重要的资料给我，我出去接一下，马上回来。”
岳栖愣了下，瞪大眼，“现在？”这也太晚了吧！
“他住得离这里不远，本来说明天给我，刚刚联系，他说现在可以拿给我。”江晨夜唯恐岳栖继续追问，他的谎话会露馅儿，又急着补充，“我去去就来，很快的。”
岳栖想了想，和他打商量，“那要不，我们走吧。”她不想一个人在这里等。
“才来呀，走什么走。”江晨夜急了，很委屈似的，“乖，等等我，马上回来陪你。”
他耽误不起了。
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尽快摆平叶雅，但他实在是没时间再安排岳栖了。
总之，先让她呆在这里吧，后续，总有办法解释。
岳栖见江晨夜不尽兴地嚷嚷起来，一时间将想说的话又全部噎回腹中。
他是为了正事，她也确实不好再多说什么。
第一次和他来夜店玩，屁股还没坐热就要走，的确不太像话。
“好吧。”岳栖微笑颔首。
想着还是等他回来，陪陪他再走吧。
江晨夜摸摸她柔软的发丝，饮尽杯中酒，转身大步离开。
男友匆乱前行的身影疾速消失在视野远端，岳栖努力压下心中怪谲，再次蹭上高脚凳坐好。
她将手肘重新撑回吧台台面，双手举着手机，刷过来，刷过去，公众号、微博，一条又一条，一页又一页。
夜渐深，狂飙的音乐由强节奏转为猛烈的鼓噪，轰隆隆汹涌地捶打着玩客们的耳膜，夜店已近沸腾。
驻场舞者开始登场，散布在舞池周围的阶梯上，舞姿性感撩人，间或又铿锵有力。
岳栖盯了会儿舞池，依旧兴致缺缺。
她又低下头，划拉着手机屏幕，翻出今天刚发过来的《研究生临床轮转表》，打算重新查看一遍。
表格方正，文字排列整齐，岳栖已经看过的，这下只是又粗粗扫了一遍。
末了，微敛的视线定格在轮转表上列出的头一个科室。
泌尿外科。
岳栖低吟着科室名称，不经意地抬起下颌，微微举目。
唰——
突如其来的一道炫光。
猛地掠过她半卷珠帘似的睫毛。
猝不及防地，一张熟悉的男人面孔，兀然在她眼前闪过。
朦朦胧胧、恍恍惚惚。
竟然是——
洛医生？
岳栖的心忽就被揪在了半空中。
她轻缓揉了揉眼，再定睛望过去。
四周光线昏暗，乍明的每一瞬都犹似虚幻。
哪里有半分洛医生的人影。
岳栖轻叹了口气，徐徐收回视线，重新望回手机。
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江晨夜还没有回来。
岳栖实在无聊极了，她扣着指尖，踟蹰中还是发了微信，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半晌，没有回音。
她想他是不是在和同事聊事情，便又发过去，说她想先回了，自己回就行，不用他送。
连发了几条，江晨夜依然没有回音。
她不再发微信，改为打电话给他。
等待音响了很久——没有人接听。
一直联系不上江晨夜，岳栖的心开始七上八下，她再也坐不住，想离开去外面继续打，然而，又怕人一走位子就没了，只好绕着凳子踱步转圈。
她紧紧盯着手机屏幕，一遍遍拨打江晨夜的电话。
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大约拨到第六通，岳栖决定若再打不通就离开夜店去寻他时，电话终于被接起。
岳栖眼睛一亮，急忙将手机举到耳边。
“栖栖。”
“你在哪儿呢？怎么不接电话呀？急死我了。”
“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江晨夜的声音很虚。
岳栖堵住另一侧耳朵，以便能听得更清楚。
“啊？”她有点懵，忘记了生气，“那，要不要去医院看啊？”
江晨夜冷淡地回：“没事，我就是累了，改天再和你解释。”他和她说，“你自己回去吧，好不好？”
这，是不是太扯了？
岳栖听着，江晨夜不像是身体出了问题，倒像是情绪上受了刺激。
“江晨夜，你不会喝多了吧？”她一头雾水，只想到试探着问问他。
“也许吧。你快回去吧，不和你说了。”
江晨夜的语气虽然还算柔和，但似乎已不是很耐烦。
“你没有其他不舒服吧？你到底——”
岳栖提高声音还想再问问，可是话说到一半，却被江晨夜直截打断。
他的口气无比生硬，“没有。”
岳栖：“... ...”
好一句“没有”。
江晨夜的这两个字，活似一股无情掌风，狠狠击打在岳栖的心口。
一丝温度都没有，冷到极致。
岳栖深感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挂断电话。
江晨夜到底怎么了？突发什么棘手的事了吗？
工作上不顺心？和同事之间有冲突？
岳栖举着电话，愣怔着，一言不发。
“岳栖，你乖一点行吗？”江晨夜连名带姓，似是祈求，但更似命令。
他的话音萧瑟落下。
腾地——
一股无名大火却在岳栖心里轰然窜起。
江晨夜这是在责怪她吗？
是怨她不懂事？太啰嗦？给他找了别扭？
一口怨气梗在岳栖喉间，吐不出又咽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