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侧小会议室的门虚掩着，李扬和梁小龙跟着史强、汪淼身后，推开门时还故意装出“赶巧”的样子——梁小龙先开口，语气带着点随意：“哎，刚才大会议没听完就散了，看你们往这儿来，就跟着过来续听两句，不耽误事吧？”
史强回头就瞪：“这是内部谈话，凑什么热闹？出去！”
常伟思正站在会议桌旁捏着科学家自杀名单，看了两人一眼，又瞥了眼门口（想起之前大会议室“赶不走”的情况），皱着眉松了口：“行，留着可以，但别乱插话，安静听。”
两人立刻找了靠后的空位坐下，梁小龙悄悄凑到李扬耳边，语气带着点庆幸：“幸好没被赶出去，不然就错过好戏了。”
李扬侧过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声音压得很低却满是笃定：“就算他喊警卫来赶，警卫也得能听到才行啊——再说了，就算真听到了，他们就不怕再被催眠一次？”
梁小龙愣了愣，瞬间想起之前在大会议室，常伟思喊破喉咙都没警卫回应的事，顿时恍然大悟，偷偷竖了个大拇指。
会议桌旁，常伟思已经转向汪淼，语气放缓：“汪教授，根据我们的了解，自杀的学者里不少人跟科学边界有来往，有的甚至是成员——我们听说，最近这个组织也跟您有联系？”
“是，他们邀请我参加过聚会。”汪淼点头，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桌沿。
“具体细节呢？”史强往前凑了凑，“联系人姓名、见面时间地点、谈话内容，要是交换过资料或者邮箱，也说说。”
“大史。”常伟思打断他，“这不是审讯室，别这么问。汪教授，您慢慢说。”
汪淼抬了抬眼：“邀请我的人叫申玉菲，外籍物理学家，现在在一家外资公司做纳米研究。我们是在一次技术研讨会上认识的，她给我介绍了些物理专家，国内外的都有。”
“然后呢？”史强追问。
“没有然后了。”汪淼语气平淡，“我搞应用物理，他们聊的是基础物理，能聊的话题不多，大多时候我只是听他们讨论争论。不过那些人思想挺深刻，观点也新颖，听着能开阔思路。”
“他们没让你加入？”史强又问。
“邀请过，但我精力有限，拒绝了。”
“说实话。”史强盯着他。
汪淼皱了眉：“我说的就是实话，没必要隐瞒什么。”
“那我问你，物理学要是不存在了，你的纳米怎么办？”史强的声音拔高了些。
“我研究的是应用物理，就算基础物理出了问题，我的纳米事业也能继续。”汪淼反驳道。
常伟思这时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提“卧底”的事，梁小龙突然往前探了探身，语气带着点“咋不找我”的纳闷：“常将军，您这费劲问汪教授，不就是想了解科学边界的事吗？您咋不问问我俩呢？我们俩知道的比汪教授清楚多了！”
史强立刻瞪过去：“你俩又瞎掺和！汪教授是真去过，你们俩知道个屁！”
“我们还真知道。”李扬跟着开口，语气笃定，“您想知道科学边界到底是干啥的，他们拉人入伙有啥套路，甚至申玉菲在组织里具体干些啥，我们都能说清楚——比让汪教授回忆细节省事多了。”
常伟思愣了愣，看向两人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你们真知道？那说说看，科学边界到底是个什么组织？”
梁小龙立刻接话，语气带着点不屑：“表面上是一群基础物理科学家凑一块儿，说要‘用科学的方法验证科学的局限性’，说白了就是钻牛角尖——他们真正想干的，是证明科学的尽头是玄学，证明现在这套科学体系根本站不住脚！”
李扬跟着补充，语气平静却戳中要害：“不止如此，他们专挑基础物理领域的人下手。组织里的人会拉着这些科学家聊‘古典物理多简洁，现在的理论多混乱’，再灌‘人类快摸到认知底线，物理学要完了’的迷魂汤，就是想搞乱他们的心智，让他们怀疑自己一辈子研究的都是假的，最后主动放弃基础物理——之前自杀的那些学者，好多就是被他们这套说辞绕进去的。”
梁小龙补了句：“邀请汪教授的申玉菲，就是科学边界的核心成员，专干拉人入伙、散播‘物理学不存在’的活儿。”
常伟思的手指猛地攥紧，指节泛白，往前凑了半步，眼神锐利得像要戳穿两人：“你们连这些都知道？甚至申玉菲在组织里的具体角色，我们作战指挥中心动用了那么多资源都没摸透的事，你们竟然能说得这么清楚——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话一出口，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史强和汪淼也都看向李扬和梁小龙，等着他们的回答。
李扬“噌”地一下坐直身子，非但没慌，反而扬着下巴，声音陡然提高，满是嘚瑟的底气：“既然你都问到这份上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摊牌了！我是五维生命！”
梁小龙吓得赶紧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急道：“扬哥你这扯什么蛋呢？什么五维生命？咱别吹过头了！”
李扬侧过头，也放低声音，对着梁小龙解释：“你傻啊？想想你看电视剧，是不是能随便拨进度条，想快进快进、想回看回看？咱说自己是五维生命，看他们三维世界就跟看剧拨进度条似的，这不合理吗？”
梁小龙皱着眉琢磨了两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还是有点虚：“理是这么个理，但他们能信吗？”
“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咱镇住他们了。”李扬拍了拍他的手，又转向常伟思，语气恢复了之前的随意，“常将军，这话我可只跟你说，你要是不信，就当听个乐子。”
常伟思盯着他看了半天，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显然一个字都不信，可看着两人镇定的样子，又想起刚才梁小龙一拳破墙的场面，一时竟没再追问。
这时，墙角通风口的智子闪了闪，将“五维生命”的对话完整传回三体世界。三体首领看着屏幕，眉头紧锁：“‘五维生命’？这是什么意思？”
科学执政官反复分析对话，语气凝重：“五维空间仅存在于理论中，尚未证实。若真有跨维度干预，必然会产生空间波动，但智子未侦测到任何异常。此人大概率是编造谎言，扰乱我们判断——建议不予深究，继续监控即可。”首领点头：“按你说的办，别被无关信息干扰。”
小会议室内，常伟思终于收回目光，转向汪淼，才提起原本的目的：“汪教授，我们今天请您来，其实是想让您加入我们——不是当兵，是想通过您这个渠道，了解科学边界的内部信息。”
汪淼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您的意思是，让我去做卧底？”
“哈哈！”史强突然笑出声，拍了下桌子。
“笑什么笑？”常伟思瞪了他一眼，又转向汪淼，“您说的没错，其实就是想多了解些他们内部的情况，没别的意思。”
“对不起首长，这事我做不了。”汪淼放下茶杯，语气坚决，“我工作太忙，没时间也没精力去掺和这些。”
常伟思叹了口气：“我明白，调查这个组织确实复杂，我们如履薄冰，没有您的支持，很多事寸步难行——但也不勉强您。”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李扬和梁小龙：“你们刚才说想加入科学边界，是认真的？”
“当然认真！”梁小龙立刻点头，“我们保证进去后多观察、多记，有啥情况第一时间跟您汇报。”
常伟思没立刻答应，只是手指敲了敲桌面：“这事我得再考虑考虑，等通知。”
这时，史强突然又跟汪淼杠上：“我还是那句话，物理学要是真不存在了，你那纳米研究早晚也得黄！”
“应用物理不受基础物理影响，我说过了。”汪淼语气也硬了些。
“你就是太脆弱，真被科学边界的人绕两句，指不定也跟那些自杀的学者一样！”史强拔高了声音。
“我比你有鉴别力，我的储备足够支撑我判断对错。”汪淼反驳道。
“大史！”常伟思喝止他，“你先出去，我跟汪教授单独谈谈。”
史强瞪了汪淼一眼，又看了看李扬和梁小龙，没再说话，转身摔门出去了。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汪淼看向常伟思：“常将军，这些事跟军方有什么关系？现在全球都没热点，哪来的战争？”
“很快你和所有人都会明白。”常伟思语气严肃，“人类世界能从新石器时代走到今天，没经历重大变故，只是一种幸运——现在，这份幸运结束了。”
汪淼张了张嘴，还想再问，常伟思已经起身：“车已备好了，再见。”
三人走出小会议室，史强在走廊等着，见了梁小龙就往旁边躲了躲。汪淼没再跟任何人说话，径直上了车。李扬和梁小龙看着车开走，梁小龙才凑过来：“扬哥，你说常将军啥时候能给咱们答复啊？”
李扬笑了笑：“急啥？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再说了，科学边界那边，说不定还会主动找咱们呢。”
常伟思这时走过来，看了两人一眼：“记住，没收到通知前，别擅自联系科学边界。”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史强看着两人，憋了半天说了句：“你们俩…别真把自己当五维生物了，小心把自己绕进去。”
梁小龙咧嘴笑：“大史，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别总跟汪教授吵架。”
史强没接话，转身走了。走廊里，两人看着他的背影，都忍不住笑了——这小会议室的一趟“旁听”，可比大会议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