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汐忍着眼泪,朝长辈们深深鞠了一躬,又抱了抱杨老太:“阿奶,我们走了,您和阿爷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总惦记我们。”
陆锦棠也跟着鞠躬,语气郑重:“我们会平安回来的。”
四人坐上马车,陆清瑶掀开窗帘,朝院门口的长辈们挥手:“曾外祖父,曾外祖母,外公外婆!大外公,二外公……哥哥姐姐们,我们走啦!”
杨老太和吴大老爷他们也挥着手,直到马车渐渐走远,变成了官道上的一个小点,才慢慢收回目光。
车厢里,杨明汐打开食盒,拿出一块桂花糕递给陆锦棠,又给陆清瑶和严道之各递了一块:“尝尝娘做的桂花糕,还是热的呢。”
陆清瑶咬了一大口,甜意漫在舌尖,忍不住笑起来:“外婆做的桂花糕最好吃了!比城里点心铺的还好吃!”
严道之接过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温和地笑了:“确实好吃,我小时候在江南,也吃过类似的糕点,不过是用荷花做的,叫荷花酥。”
“荷花酥?”杨明汐眼睛一亮,凑到严道之身边,“师父,江南还有什么好吃的?是不是还有书里写的桂花糖粥?”
严道之点点头,从袖袋里拿出舆图,铺在小桌上:“江南的小吃可多了,除了桂花糖粥,还有蟹黄汤包、松子糕,到了苏州,还能吃松鼠鳜鱼。咱们先到清河镇歇一晚,明天走水路,水路快,还能看看沿途的风景。”
陆锦棠坐在杨明汐身边,看着她眼里的期待,伸手替她拂去发间沾着的桂花糕碎屑,指尖带着暖意:“等到了江南,咱们先去苏堤看桃花,再去吃严先生说的蟹黄汤包,好不好?”
杨明汐笑着点头,把手里的桂花糕递到他嘴边:“好啊,还要去喝老农户说的荷花酒,我虽然已经在江南住了两年多了,但怎么感觉一点都不了解江南呢?这次我一定要好好看看它。”
马车在官道上平稳地行驶着,车轮碾过路面的石子,发出轻微的声响,车厢里的炭炉冒着淡淡的热气,混着桂花糕的甜香。
陆清瑶靠在窗边,看着外面掠过的农田和树林,时不时指着远处的村庄喊:“娘!你看那个村子!屋顶上还有炊烟呢!”
严道之则在一旁,给他们讲着沿途的风土人情,比如清河镇的酱菜最有名,到了那里一定要买两罐带在路上;比如水路的船家都很和善,要是遇到顺风,三天就能到江南。
杨明汐靠在陆锦棠的肩头,手里握着那支银簪,心里满是期待——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江南的苏堤,桃花映着湖水,乌篷船在水面上轻轻划过,还看到了塞北的草原,满天的星星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看到了西域的胡杨林,风吹过的时候,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唱歌。
她转头看向陆锦棠,眼里映着车厢里的烛光,亮得像盛着星光:“阿棠,你说咱们这趟远游,会不会遇到很多有趣的事?”
陆锦棠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蹭过她的掌心,语气温柔又笃定:“会的,而且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在一起。”
马车继续往前行驶,朝着江南的方向,朝着未知却充满期待的风景,带着家人的牵挂和彼此的陪伴,慢慢走进了晨光里。
……
马车驶入清河镇时,日头已爬至半空。
青石板路两侧的铺子陆续开门,酱菜坊的咸香混着茶馆的茶香飘过来,陆清瑶一掀帘子就跳下车,拉着杨明汐往巷尾的“张记酱菜”跑:“娘,昨晚师祖说这家的萝卜干最脆,咱们去买两罐!”
杨明汐跟着进了坊子,却没急着挑酱菜,反而站在院角的酱缸前驻足。
数十口青釉大缸整齐排列,缸沿蒙着粗布,掌柜正指挥伙计往缸里撒盐,白色的盐粒落在脆嫩的萝卜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掌柜的,这些酱菜除了在镇上卖,还往别处送吗?”她走上前问道。
掌柜擦了擦手,笑着摇头:“也就周边几个村子来批,江南那边路远,酱菜怕颠坏,运费也贵,划不来。”
杨明汐指尖碰了碰缸沿的粗布,又看了眼柜台上裹着油纸的酱菜包——油纸易破,若遇雨天,酱汁难免渗出来。
回到马车上,她把这事跟严道之提了一嘴。
严道之正对着舆图标注漕运码头,闻言抬手指向图上的运河:“清河镇的运河通着苏州,若能做个瓷罐包装,用船运去江南,运费比陆路省一半。江南人爱吃清淡口,这咸鲜的酱菜说不定能受欢迎。”
陆锦棠从袖袋里摸出纸笔,递到她面前:“你若觉得可行,便把包装样式和运输路线记下来,咱们到了苏州再找瓷坊问问价。”
杨明汐接过纸笔,笔尖在纸上画下圆肚瓷罐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这是她第一次从“游玩”之外的角度看一座镇子,倒有了别样的趣味。
水路行至苏州时,恰逢蚕桑季。
船过枫桥,两岸的桑田一眼望不到头,农妇们挎着竹篮采桑,嫩绿的桑叶堆得像小山。
陆清瑶指着远处的绸缎庄喊:“娘,你看!那铺子的丝绸颜色好亮!”
四人下船走进“云锦庄”,店内挂满了各色丝绸,绯红的像晚霞,月白的似流云,伙计正给客人展示一匹织着缠枝莲的缎子:“这是用蜀地运来的苏木染的色,牢得很,洗十次都不掉色。”
杨明汐伸手摸了摸丝绸的质地,柔滑却挺括,心里却犯了嘀咕:蜀地到苏州,苏木要走半个月水路,运费和损耗都不小,若苏州本地有能染色的植物,岂不是能省不少成本?
她拉着伙计问起染色的事,伙计叹了口气:“本地的栀子染出来太浅,艾草又容易褪色,只能靠外地运染料。”
当天晚上,杨明汐就拉着陆清瑶去客栈后院找植物,她摘下几片石榴叶,又挖了些紫茉莉的根:“以前在杨府,我见丫鬟用石榴叶染过手帕,虽不如苏木亮,却也雅致,咱们明天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