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钟摆撞在锈蚀的钟肋上,发出闷哑的嗡鸣。林墨站在钟楼顶端,风卷着细沙掠过他泛着微光的仲裁官披风,露出腰间那枚星垣徽记——此刻它正随着远处传来的时间震颤,有节奏地明灭。
三天前,仲裁所的“时序监测网”捕捉到异常:编号c-9的时间支流里,一段关键织网残片正在崩解。那是维持三千个小世界因果律的基石,若彻底消散,那些世界里的人将永远困在“昨日循环”里,连记忆都会被反复擦除。
“林大人,下方有能量反应。”身后传来清冷的女声。苏九璃不知何时已悬停在钟楼飞檐边,她手中的银链锚正勾住半块剥落的砖雕,发梢沾着细小的时间尘埃,在阳光下折射出虹色光晕。
林墨眯起眼,望向钟楼底部。浓雾中,七道身影正沿着盘旋阶梯向上逼近,为首者穿着绣满沙漏纹的黑袍,手中权杖顶端的水晶里,囚禁着一团蠕动的灰色雾气——那是被剥离的“时间余烬”。
“是‘蚀时者’。”苏九璃的声音凝了三分,“他们专偷织网残片,用余烬喂养自己的时间傀儡。”
话音未落,黑袍人已举起权杖。水晶中的灰雾骤然膨胀,化作数十条半透明的触须,穿透雾气直取林墨咽喉。林墨旋身抽出仲裁长枪,枪身星辉与触须相撞的刹那,时空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小心!它们在篡改攻击轨迹!”苏九璃甩出三枚锚链钉,精准钉住两条触须。锚链上的符文亮起,触须表面浮现出扭曲的时间线——原来这些攻击同时存在于“过去”“现在”“未来”三个节点,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
林墨深吸一口气,星垣徽记突然烫得惊人。他想起长老说过,仲裁者与织网的共鸣会随使命加深而增强。此刻,他试着将意识沉入枪身,星辉顺着他的意志流淌,在长枪前端凝成一面菱形光盾。
“破!”
光盾与触须相撞的瞬间,灰雾发出尖啸。林墨看见触须里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某个小世界里,一个孩童永远在荡秋千,母亲的身影在秋千架旁重复挥手;另一座城邦的将军永远在点兵,战马的嘶鸣卡在同一个音节……
“他们在消耗残片的力量!”苏九璃的声音带着急意,“快取走核心残片,否则这些循环会蔓延到主维!”
林墨点头,足尖点地跃向钟楼中层。这里的时间乱流更剧烈,他看见墙壁上嵌着半面青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无数交叠的手——那是历代织网者修补残片时留下的印记。
“残片在镜底!”苏九璃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她的银链正缠住一名蚀时者,锚尖抵住对方太阳穴,“他们的权杖能干扰感知,别信你看到的!”
林墨俯身看向铜镜。镜面突然泛起涟漪,他的手掌按上去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三百年前,首位织网者用星辰碎片编织第一张网;两百年前,蚀时者首次出现,偷走半片残片导致某颗星球提前步入末日;而就在昨日,最后一小块残片在他眼前裂开蛛网纹……
“找到了!”他指尖触到镜底的凹槽,那里嵌着枚鸽蛋大小的晶体,表面流转着银河般的光带。这就是织网残片,此刻正随着他的触碰,发出轻快的嗡鸣。
“交出来!”黑袍人嘶吼着扑上来。林墨握紧残片,转身将星垣徽记按在墙面。整座钟楼突然震颤,所有齿轮、钟摆、砖缝里都渗出淡金色光丝——那是被唤醒的织网本源之力。
“以仲裁之名,锁!”
光丝如活物般窜出,将七名蚀时者捆成茧状。他们的权杖“啪”地碎裂,灰雾尖叫着被吸回水晶,黑袍人的身影逐渐透明,最后化作一缕时间尘埃。
苏九璃飘身上来,替林墨擦去额角的汗:“残片稳定了,但织网的缺口还在。长老说,需要找到‘时序织娘’的线索。”
林墨将残片收入胸前的次元袋,目光扫过修复中的钟楼。铜镜里的无数手掌突然清晰了一瞬,其中一个轮廓与他有七分相似。
“织娘……”他低声重复,“会是另一个维度的存在吗?”
苏九璃指向钟楼顶端的星图:“监测站说,那里的时间流速异常。或许答案,藏在更古老的时间褶皱里。”
林墨抬头,夕阳正透过云层洒在残片上,光带里浮现出一行小字:“当沙漏倒转十二次,织网者会在时间的伤口里微笑。”
风突然变大,卷起几片泛黄的纸页。林墨接住一片,上面用古文字写着:“第一片残片,藏于遗忘之海的潮汐里……”
他望向远方翻涌的时空乱流,星垣徽记在胸口发烫。这一次,他不仅要修补织网,更要找到那个隐藏在时间深处的“织娘”——因为所有线索都指向,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