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指尖在仲裁所的星轨日志上顿住。
羊皮纸上的墨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裂——左侧记录着“维度仲裁成功,熵蚀因子封印”,右侧却渗出暗褐色污渍,拼凑出“仲裁失败,主维崩塌”的字样。星垣徽记在他胸口发烫,烫得他想起三天前那场维度撕裂的余波,想起熵蚀体消散前最后一句嘶吼:“时序织网……破了……”
“所长!”通讯器炸开苏九璃的尖叫,“裂隙坐标在……在你昨天的记忆里!”
林墨猛地抬头。窗外的星空正在扭曲,猎户座的腰带三星突然拉长成丝线,缠上仲裁所的穹顶。他抓起星垣徽记往臂弯一扣,传送光流裹着他撞进一片时间的碎片海。
脚下是流动的银白丝线,每根丝线都串着不同的画面:七岁的他在药神谷摘灵草,苏璃踮脚替他擦去鼻尖的泥;二十岁的他站在沧羿尸体旁,剑刃滴着神血;昨夜他在日志前揉着太阳穴,咖啡杯里的热气模糊了“时序织网”的字样……
“别碰那些丝线!”
熟悉的女声刺破碎片海。苏九璃的银发被时间风吹得狂舞,她攥着锚链缠住一根正要缠上林墨脚踝的丝线——那丝线上挂着个哭泣的婴儿,正是三岁的林墨!
“是往世残像!”苏九璃的锚链泛起药神谷特有的翠绿荧光,“织网者在修复时序,但这些残像被混乱污染了!”
林墨的混沌道胎突然跳动。他伸手触碰最近的丝线,指尖传来灼痛——丝线里藏着另一个自己:三十岁的他,仲裁袍沾满血污,眼神像熵蚀体般冰冷,正挥剑砍向苏九璃!
“未来的我?”林墨后退半步。
那个“未来的自己”突然转过脸,脸上爬满时间的裂痕:“你不该来这里……织网会吃了你……”
碎片海突然沸腾。更多残像涌出来:顾千绝的善念断剑插在自己心口,白薇的冰晶藤蔓缠着他的脖子,甚至连初代龙刑官的骸骨都在丝线间挣扎。苏九璃的锚链开始崩裂,她的脸因过度催动药神之力而泛白:“林墨,找织网者的核心!只有她的意识能稳定这些残像!”
丝线深处传来机杼声。
林墨循声望去,看见一座由时间丝线编织的织机,机上悬着半幅未完成的星图。织机旁坐着个穿月白织衣的女子,她的头发是流动的星轨,指尖绕着丝线,每绕一圈,周围的残像就安静一分。
“织网者……”林墨轻声说。
女子抬头,她的眼睛是两个旋转的星璇:“你是新仲裁官?来得正好——织网破了,我需要一个‘锚’。”
“锚?”
“用你的意识做线,补全星图的缺口。”女子的指尖点向星图,“时序织网是人类用集体意识编的,现在有人想剪断它……”
“谁?”
“更高维度的‘观察者’。”女子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他们觉得人类的时序太混乱,要重置成他们的模板……”
林墨的星垣徽记突然炸出强光。他想起熵蚀体的嘶吼,想起维度仲裁时看到的暗影副维——原来这一切都是观察者在搞鬼!
“我要怎么做?”
“把你的记忆拧成线,织进星图。”女子抛来一根丝线,“选最珍贵的记忆……它会成为锚点,固定时序。”
林墨接过丝线。
碎片海里的残像突然涌过来,扯他的袖子,喊他的名字:有药神谷的师父,有戍卫军的兄弟,有苏璃第一次送他的灵草。最后,画面定格在昨夜——他坐在日志前,苏璃端着热可可进来,蒸汽模糊了她的眼镜,她笑着说:“林墨,不管怎样,我陪你。”
“这个……”林墨摸着胸口,“够吗?”
女子笑了:“够了。人类的锚,从来不是力量,是‘舍不得’。”
林墨将丝线缠在手腕。记忆顺着丝线流进星图,星图的缺口慢慢愈合。织机的机杼声越来越响,碎片海的残像逐渐稳定,变成清晰的星轨。
“完成了?”苏九璃跑过来,她的锚链已经修复,翠绿荧光裹着林墨的手腕。
林墨点头。他看向织机上的星图,最后一笔正是他和苏璃的笑脸。
女子的身影开始消散:“我是上一个织网者……现在,轮到你了。”
她最后说的话飘在风里:“观察者没那么容易放弃……保护好你的锚……”
传送光流裹着林墨回到仲裁所。
他低头看着手腕——星垣徽记还在,只是多了道浅淡的星轨纹路。桌上的日志恢复了正常,只留下一行小字:“时序织网修复完成,观察者痕迹清除。”
苏九璃扑过来抱住他:“你吓死我了!刚才你的意识差点被织网吞掉!”
林墨笑着拍她的背。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记忆里少了点什么——比如,昨夜苏璃递给他的热可可,味道好像没那么甜了。
窗外,星空重新变得明亮。林墨摸着星垣徽记,想起织网者的话:“你是锚。”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观察者的影子还藏在更高维度,而他的时序,才刚刚开始编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