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仲裁长枪在掌心转了个圈,枪尖挑开的时空涟漪里,飘出一枚锈迹斑斑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致我的小茉莉”,指针却在疯狂倒转,将周围的碎石、尘埃都卷成螺旋状的黑洞。
“第七个时间锚点失控了。”身后传来清冷的女声。仲裁所最年轻的时序分析师白砚抱着全息屏走来,发梢还沾着刚才时空乱流掀起的银粉,“这是本月第三起‘记忆回溯’事件,有人在人为篡改因果链。”
林墨捏紧怀表,锈屑簌簌落入手套。三天前仲裁所监测到主物质维出现异常:有人投诉自己的记忆被覆盖,说“昨天才出生的孩子突然会喊爸爸”;有历史学者坚称“秦始皇陵的兵马俑昨天才开工”;最离谱的是城郊养老院,十二位老人同时认不出自己的子女,坚称对方是“三十年前的邻居”。
“这不是自然紊乱。”白砚调出监测图,红色光点在星图上连成蛛网,“所有异常都指向‘织网者’遗迹,那个传说中掌控时序法则的古老种族留下的装置。”
传送光流在脚下亮起时,林墨闻到了铁锈味。落地的瞬间,四周的景物像被揉皱的画纸——左边是现代都市的玻璃幕墙,右边却立着古色古香的飞檐楼阁,穿西装的上班族与撑油纸伞的姑娘擦肩而过,彼此视若无睹。
“欢迎来到叠层时空。”
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墨抬头,看见一位白发垂地的老者坐在半空中,身边漂浮着无数发光的丝线,每根丝线上都串着记忆碎片: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情侣的初吻、战场的冲锋……
“我是守墓人,织网者最后的血脉。”老者抬起手,最近的丝线突然断裂,“有人用‘逆时沙漏’切断了因果链,这些被扯断的记忆,正在污染现实维度。”
林墨的仲裁长枪突然震鸣。他这才注意到,老者脚下的平台刻满古老符文,正是织网者遗迹的核心阵眼。阵眼中央,一座倒置的沙漏正在漏沙,金色沙粒落地即化作黑烟,腐蚀着周围的时空。
“那是‘溯洄者’的手笔。”白砚的声音从通讯器炸响,“他们在黑市买到逆时沙漏,想通过篡改关键时间节点,让自己的犯罪记录消失!”
话音未落,地面裂开蛛网纹。七个裹着灰斗篷的身影从裂缝中钻出,为首的举起手中沙漏,金色沙粒倒卷成漩涡,竟将白砚的全息影像撕成碎片。
“林墨,用织网丝!”老者掷来一束发光的丝线,“它们能暂时锚定因果!”
林墨接住丝线,指尖刚触到便感到灼痛——这些丝线承载着亿万人的记忆,稍有不慎就会让现实彻底崩塌。他深吸一口气,长枪尖挑起丝线,枪身星辉与丝线光芒交融,织成一张半透明的网,将沙漏漩涡暂时困住。
“没用的!”为首的溯洄者狂笑,“逆时沙漏能改写七十二小时内的因果!等我们把目标人物的死亡时间提前,你们连追查的机会都没有!”
林墨的瞳孔收缩。他想起三天前收到的匿名信,信上只有一句话:“你母亲的手术会失败。”当时他以为是恶作剧,现在想来……
“目标是你母亲。”白砚的声音穿透干扰,“他们查到你是仲裁者,想让你因自责退出。”
林墨的拳甲捏得咔咔作响。长枪猛地插入阵眼,星辉沿着符文疯狂蔓延,竟将倒置的沙漏生生拔起。沙漏在空中翻转,金色沙粒开始顺流,可就在这时,老者突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黑血。
“他在透支生命!”白砚大喊,“守墓人用自身血脉维持阵眼,再这样下去……”
林墨没时间犹豫。他将仲裁徽章按在阵眼,星垣徽记爆发的强光中,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脑海:织网者用星辰编织时间网,用因果线固定文明轨迹;林墨的母亲躺在手术台上,主刀医生突然停手,说“仪器显示患者已脑死亡”……
“不对!”林墨嘶吼着挥枪,“那是假的!”
沙漏突然炸裂,金色沙粒化作漫天光点。溯洄者们纷纷惨叫,他们的身体开始透明,记忆如碎纸片般飘散——原来逆时沙漏的力量是双向的,篡改他人因果的同时,使用者自身的存在也会被抹除。
守墓人踉跄着跪坐,伸手抓住林墨的手腕:“快……用织网丝缝合阵眼……”
林墨接过最后一束丝线,感受到老者生命的流逝。丝线穿过他的掌心,与阵眼符文严丝合缝。当最后一针落下,时空乱流渐渐平息,叠层都市重新融合成现代模样。
“谢谢你。”守墓人的身体化作星光消散,“织网者的遗产,就托付给你了……”
白砚扶住摇摇欲坠的林墨,递来一瓶药剂:“监测站说,逆时沙漏的残片里有线索,指向‘时间黑市’的据点。”
林墨望着掌心的织网丝,它们正缓缓融入他的皮肤,在手腕处形成淡金色的纹路。远处,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有人在街边打电话:“妈,手术很成功,您明天就能出院了。”
他摸了摸胸口的星垣徽章,那里还残留着守墓人的温度。
“走。”林墨将长枪扛在肩上,“该去会会这些玩弄时间的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