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岛的晨雾还未完全退去时,苏瑶已在露台的藤编吊床上翻了个身。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正看见秦逸辰站在落地窗前,手里举着两个透明的潜水袋——里面装着她昨晚挑的荧光色潜水服,一件是薄荷绿配白浪纹,另一件是宝蓝缀银鳞。
“早。”他转身时,晨光穿过纱帘落在他肩头,将发梢染成浅金色,“今天要去浮潜,你昨晚说要‘把整个海底都看个遍’。”
苏瑶坐起来,发梢扫过他手背。她注意到他左手腕缠着条浅蓝发带——那是她前天在市集买的,说是“给潜水时扎头发的”。此刻发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腕间,像朵未完全绽放的蓝花。
“你记性真好。”她套上潜水服,拉链拉到锁骨时,秦逸辰已经蹲下来帮她调整脚蹼的魔术贴。“去年冬天看《海洋奇缘》,你说‘以后要和最爱的人一起浮潜’,我记在备忘录第一页了。”他的指尖擦过她脚踝的小痣,“这里容易磨脚,我让管家在脚蹼里垫了硅胶垫。”
苏瑶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上周整理行李时,在秦逸辰的潜水包里发现的小药盒——里面装着她常用的防过敏药、晕船贴,还有张便签:“瑶瑶怕晒,防晒霜要涂三层;瑶瑶容易紧张,呼吸管要选最软的;瑶瑶……”
“在想什么?”秦逸辰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正替她戴潜水镜,指尖在她后颈轻轻一托,镜带便稳稳扣在耳后。
“在想……”苏瑶望着他眼底的水光,“想在海底和你牵手。”
上午九点的阳光将海面染成碎金。苏瑶跟着秦逸辰踩着珊瑚礁走向深水区,脚蹼划过之处,银色的小鱼“唰”地窜开,像撒了把会动的星星。她戴着的呼吸管里传来“呼——吸——”的节奏,和秦逸辰的呼吸声重叠在一起,像首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歌谣。
“看!”秦逸辰突然指向右侧。一群黄黑相间的小丑鱼正从珊瑚缝里探出头,其中一只大胆地游到苏瑶手边,用嘴巴轻碰她的手套。她下意识缩回手,秦逸辰却握住她的手腕,慢慢放进鱼群中央:“它们不怕人,你不动,它们就觉得你是块珊瑚。”
苏瑶屏住呼吸。小丑鱼们真的围了过来,有的啄她的潜水手套,有的在她指尖打转,像在玩一场无声的游戏。秦逸辰的掌心始终覆在她手背上,温度透过橡胶手套传来,比阳光更暖。
“下面有片海葵林。”他指向更深处,“跟着我,别走散了。”
海葵的触须在水中舒展,像绽放的粉色花朵。苏瑶伸手轻轻碰了碰最顶端的那根,触须立刻蜷缩成小团,又慢慢展开,像在和她打招呼。秦逸辰笑着摇头:“你比它们还好奇。”
就在这时,他的呼吸管突然顿了顿。苏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十米处,一只足有磨盘大的珍珠贝正缓缓张开壳——半透明的外套膜在阳光下泛着虹彩,贝肉里隐约能看到几颗圆润的珍珠在滚动。
“珍珠贝!”苏瑶的声音带着惊呼。她记得在科普片里看过,这种贝类要生长十年以上才会产出珍珠,每一颗都是自然的奇迹。
秦逸辰比她更激动。他轻轻拽了拽她的脚蹼,示意她跟着自己游近。两人呈三角队形,秦逸辰在最前面,苏瑶在中间,保持着安全距离。珍珠贝的外壳上布满深褐色的斑纹,像块古老的岩石,却又透着说不出的温柔。
“它好像没发现我们。”苏瑶屏住呼吸。
“它在清理外壳。”秦逸辰的声音放得很轻,“你看,它的鳃在动。”
果然,珍珠贝的两片外套膜正一张一合,水流从壳缝里涌进来,带走了附着的藻类。苏瑶看得入神,连秦逸辰什么时候游到她身侧都没察觉。他的潜水服和她的是同款,只是颜色更深些,此刻两人的手臂偶尔相碰,像两片飘在水里的叶子。
“要打开吗?”秦逸辰突然问。
苏瑶转头看他,发现他眼里闪着光——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纯粹的雀跃。“你确定?”她有些犹豫,“万一……”
“它愿意给我们看的。”秦逸辰伸出手,指尖悬在珍珠贝上方,“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轻轻碰它。”
“一——二——三——”
两人的指尖同时触到珍珠贝的外壳。出乎意料的是,它没有闭合,反而微微张开了一点。苏瑶屏住呼吸,看着秦逸辰用另一只手轻轻拨开外套膜——一颗鸽蛋大小的珍珠露了出来,在水中折射出七彩的光。
“是粉珍珠!”苏瑶惊喜地捂住嘴。珍珠表面泛着淡淡的粉晕,像少女脸颊的胭脂,又像日出时的朝霞。
秦逸辰小心地将珍珠贝捧在手心,示意苏瑶靠近。她凑过去,能清晰地看到珍珠表面的生长纹,每一道都像时光的刻痕。“它用了十年,才长成这样。”他的声音低哑,“就像我们。”
苏瑶的心跳突然加快。她望着他眼里的自己,想起三年前那个冬夜,他举着号码牌说“我要拍下它,送给现场最温暖的人”;想起婚礼上他说“从今天起,你的每一个愿望,我都会拼尽全力去实现”;想起昨夜他说“蜜月不是终点,是我们的起点”。
“捞起来吧。”她轻声说。
秦逸辰点点头,双手托住珍珠贝,慢慢将它放入随身的防水袋里。珍珠在袋中轻轻晃动,像颗会发光的心脏。
回到度假村时,两人浑身都湿透了,却笑得像刚从童话里跑出来的孩子。秦逸辰让管家取来干毛巾,自己则蹲在泳池边,仔细擦拭那颗珍珠。苏瑶靠在他肩头,看阳光穿过珍珠,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要加工成项链吗?”她问。
“你说过,”秦逸辰抬头看她,“去年你看中一条珍珠项链,说‘要是能有一条属于自己的就好了’。”
苏瑶愣住。那是她随口说的话,当时只是在杂志上看到一张图片,根本没放在心上。可秦逸辰却记了整整一年——他不仅找到了同款的珍珠,还请了岛上最有名的珠宝匠。
“我以为你忘了。”她轻声说。
“我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他用软布擦净珍珠,递给珠宝匠,“要简单款,不要太多装饰。就一条细链,把珍珠托在最中间。”
珠宝匠接过珍珠时,眼睛亮了:“这颗珍珠品相极好,十年以上的珠层,能卖大价钱。”
秦逸辰笑了笑:“我要的不是钱,是意义。”
三个小时后,苏瑶戴着那条珍珠项链站在镜子前。细银链贴着她的锁骨,珍珠在颈间微微晃动,像滴凝固的晨露。秦逸辰站在她身后,双手搭在她肩上,鼻尖蹭着她耳后:“真好看。”
苏瑶转身吻他:“是你让它好看的。”
傍晚的海风裹着咸湿的气息钻进帐篷时,晚宴已经开始了。度假村的厨师在沙滩上支起了篝火,烤全羊的香气混着椰香在空气中弥漫。苏瑶穿着秦逸辰特意定制的白色连衣裙,裙角绣着珍珠贝的纹路,头发用他送的鸡蛋花发簪别着。
“敬我们的蜜月。”秦逸辰举起酒杯,杯里的香槟泛着金光。
“敬未来。”苏瑶碰了碰他的杯子。
篝火映着两人的脸,火光照亮了苏瑶颈间的珍珠,也照亮了秦逸辰无名指上的婚戒。他们的朋友——同行的度假村经理、潜水教练,还有昨天参加婚礼的村民——都举着酒杯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苏瑶的脸颊瞬间红透。秦逸辰却笑着将她拉进怀里,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在家再亲,好不好?”
晚宴进行到一半时,当地的巫师穿着草裙走过来。他手里捧着个用椰壳做的盒子,里面装着海草编织的手绳:“这是给新人的祝福,戴上它,你们的爱情会像大海一样长久。”
苏瑶接过手绳,指尖触到海草的清凉。秦逸辰帮她戴在手腕上,绳结处系着颗小珍珠——和他们浮潜时捞到的那颗很像,只是更小些。
“巫师说,”秦逸辰翻译着巫师的话,“这对珍珠是‘海洋的心跳’,能听见彼此的心意。”
苏瑶望着他,突然笑了:“那我们的心跳,是不是也在说‘我爱你’?”
秦逸辰没有回答。他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那里的心跳声透过衬衫传来,快得像打鼓。苏瑶也抬起手,按在自己心口——两颗心在同一频率跳动,像首最动人的二重奏。
夜深时,两人躺在沙滩上的吊床上。月光将海面染成银蓝,星星像撒了把碎钻。苏瑶靠在秦逸辰肩头,指尖摩挲着腕间的海草手绳。
“在想什么?”秦逸辰的声音很低,像海风的私语。
“在想……”苏瑶望着他眼里的星光,“想这颗珍珠是我们的开始,这条手绳是我们的约定,这条项链是我们的永远。”
秦逸辰吻了吻她的发顶:“不止这些。”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铁盒,打开后是两张机票。“下个月,我们去冰岛看极光。”他说,“再下个月,去日本看樱花;年底,去云南养老院的花园——你说过,想在那里种满栀子花。”
苏瑶的眼睛亮了:“你都记得?”
“我记得你说过的每一件事。”他将机票放进她手心,“包括你高三那年说‘以后要和老公养只布偶猫’,包括你大学时说‘最想去的蜜月地是海边’,包括你昨天说‘浮潜时要牵紧我的手’。”
苏瑶的眼泪掉在他手背上。她想起婚礼上他说“我需要你”,想起蜜月里他说“我会守护你”,想起此刻他说“我记得你”。原来爱不是瞬间的心动,而是无数个“我记得”的叠加,是“我愿意为你记住所有小事”的笃定。
“逸辰。”她捧住他的脸,“我好爱你。”
秦逸辰的呼吸一滞。他望着她泛红的眼眶,喉结滚动两下,低头吻住她的唇。这个吻带着月光的味道,带着海风的咸涩,带着他藏了三年的深情——从第一次在窗外看见她,到此刻,他终于可以说:“我也是。”
离开梦幻岛的那天,苏瑶在行李箱最底层放了三样东西:珍珠项链的盒子、海草手绳、还有秦逸辰为她画的素描。画里的她穿着白裙子,坐在吊床上,头纱被风吹起,身后是他们住过的别墅、游过的海、看过的日落。
飞机起飞时,她望着逐渐变小的海岛,突然想起浮潜时秦逸辰说的话:“珍珠要经过十年的沉淀,才能成为最珍贵的礼物。”而他们的爱情,何尝不是如此?从三年前的初遇到此刻的相携,从婚礼上的誓言到蜜月里的点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沉淀成最珍贵的模样。
“在想什么?”秦逸辰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苏瑶转头看他,阳光透过舷窗落在他脸上,将他的轮廓镀上金边。“在想,”她笑着说,“我们的下一个十年,会更美好。”
秦逸辰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会的。因为每一步,都有你。”
海鸥掠过机翼,发出清亮的鸣叫。苏瑶望着窗外的云海,突然明白:所谓永远,不过是无数个“现在”的延续;所谓幸福,不过是身边有个人,愿意和你一起,把每一个“现在”都过成“永远”。
而此刻,她望着他眼里的光,终于相信——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