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往办公区走，赵经理边走边介绍：“这就是咱们牛场项目的核心办公区，左边是技术部，右边是综合办，里面是会议室……”王总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墙角的灭火器箱：“灭火器压力够吗？”陈景辰心里一紧，赶紧答：“每天都查，压力正常，最近一次换药是上周三。”他弯腰打开箱门，红色的灭火器上贴着检查记录表，上面的签名龙飞凤舞——是他每天雷打不动的功课。
王总点点头，目光转向远处的工地：“听说你们在抢6月30号的节点？”黎伍伟不知何时跟了上来，赶紧接话：“是的王总，现在全员上阵，保证按时完成。”“安全第一，”王总的语气沉了沉，“别为了赶工期把安全扔了，不值当。”
“明白明白，”黎伍伟连连点头，“景辰是咱们的安全负责人，盯得紧着呢。”陈景辰感觉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后背的汗又冒了出来，他攥紧手里的安全帽，指节泛白。
进了会议室，陈景辰刚要去倒茶，就被赵经理叫住：“小伙子，你也留下，正好汇报下近期的安全工作。”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面记着这半个月的安全隐患整改情况，密密麻麻的字迹挤得满满当当。
王总喝了口茶，目光落在他身上：“现在工地上高空作业多，你们的防护措施到位吗？”陈景辰赶紧站起身：“到位的王总，所有高空作业人员必须系双钩安全带，脚手架每三层设一道安全平网，昨天刚检查完，整改了两处松动的立杆。”他翻开本子，指着其中一页，“这是整改前后的对比照片，您看……”
“不用看照片，”王总摆摆手，“我要听实际的。比如屋面瓦安装，工人站在坡面上，安全带挂在哪？”这个问题有点刁钻，陈景辰定了定神：“我们在檩条上预设了挂点，用直径12毫米的圆钢焊死，每个挂点能承重500公斤以上，工人的安全带必须直接挂在预设挂点上，不允许挂在横杆或脚手板上。”他顿了顿，补充道，“昨天早上刚给钢结构班组做了专项教育，现场有视频记录。”
王总眼里闪过一丝赞许：“不错，细节考虑到了。那临时用电呢？抢工期的时候最容易乱拉电线。”陈景辰心里有了底，这正是他刚在忙的事：“我们正在新增五个配电箱，采用三级配电两级保护，电缆全部穿管埋地，避免碾压。电工曾师傅带着人在布线路，严格按照‘一机一闸一漏保’来，今天就能完成两处。”
“曾师傅？是曾章慎吗？”王总忽然问。陈景辰愣了一下：“是的王总，您认识他？”“何止认识，”王总笑了，“十年前我在老水泥厂项目，他就是电工，那时候他就爱说‘电这东西，你对它上心，它就对你客气’。”会议室里的人都笑了，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赵经理趁机插话：“王总，要不我们去现场看看？”王总起身时，目光在陈景辰的本子上停了停：“这本子能借我看看吗？”陈景辰赶紧递过去，本子的纸页已经卷了边，有些地方还沾着油污。王总翻了几页，忽然指着其中一条：“这个‘脚手架立杆垂直度偏差3厘米’，整改了吗？”
“整改了！”陈景辰赶紧答，“当天就叫架子工调过来了，现在偏差控制在1厘米以内。”王总点点头，把本子还给他：“记的不错，安全就是要这么较真。”
去现场的路上，王总坚持走主路旁边的临时便道。“走这边能看到真实情况。”他踩着碎石路往前走，皮鞋沾了层灰也不在意。路边的材料堆码得整整齐齐，钢筋用木方垫着，上面挂着标识牌，写着规格和进场日期——这是陈景辰昨天盯着文明施工班组弄的，此刻心里暗暗庆幸。
“这材料堆得规范。”王总拍了拍旁边的钢筋，“比上次来好多了，上次就像堆柴火。”赵经理笑着说：“都是小陈盯着整的，他眼里容不得乱。”陈景辰刚要谦虚两句，忽然看见不远处的模板堆旁，有个工人正把烟头往地上扔。
“师傅！”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工地里格外响亮。那工人吓了一跳，赶紧把烟头踩灭，脸上带着点慌乱。陈景辰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铁盒——里面装着收集的烟头，是他用来警示工人的“道具”。“施工现场严禁吸烟，您忘了昨天的教育了？”
工人的脸涨得通红：“对不起陈工，一时忘了……”王总站在旁边没说话，只是看着。陈景辰放缓了语气：“不是说您，是这事儿危险，模板都是易燃的，一个火星就能出大事。来，这个拿着。”他递过去个打火机形状的戒烟糖，“想抽烟了就含一颗。”
工人接过糖，不好意思地笑了：“谢谢陈工，下次再也不了。”王总这才开口：“小陈这办法不错，堵不如疏。”他看着陈景辰，“安全管理不能光靠罚，得让人从心里认。”
往前走了没几步，曾章慎背着工具包迎面走来，看见一行人赶紧停下：“王总？您咋来了？”“来看看你们布的电缆。”王总笑着拍他的肩膀，“老曾，还在跟电打交道呢？”“干了一辈子，离不开了。”曾章慎的脸红了，“小陈正带着我们弄新配电箱，保证规范。”
“我信你。”王总看着地上刚挖开的电缆沟，沟底铺着细沙，电缆用红砖墙保护着，“这活儿看着就扎实。”他转头对赵经理说：“基层有这样的年轻人和老师傅，项目错不了。”
送走王总一行人时，已经快十一点了。陈景辰站在门口，看着轿车消失在路尽头，才长长舒了口气，后背的工装已经湿透了，贴在身上黏糊糊的。赵经理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不错，王总刚才在车上还夸你呢。”
“还是赵经理指导得好。”陈景辰笑了笑，嗓子干得发疼。他刚要去拿保温杯，手机又响了，是曾章慎：“小陈，二期那边的电缆沟挖好了，你过来看看路径合不合适，别到时候跟水管冲突了。”
“马上到！”陈景辰抓起安全帽就往工地跑，刚跑两步又想起什么，转身回办公室把那八顶安全帽收进材料室——得归位，不然下次要用又找不着。他锁门时，看见窗台上的绿萝被晒得有点蔫，赶紧拿起水壶浇了点水，叶片上的灰尘被水珠冲开，露出鲜亮的绿。
从办公室到二期工地要穿过一片空地，风里带着搅拌机扬起的水泥灰，呛得他直咳嗽。曾章慎正蹲在电缆沟边抽烟，看见他来赶紧掐了烟：“你看这路线，是不是离那边的水管太近了？”陈景辰跳进沟里，沟不深，刚到膝盖，他掏出卷尺量了量：“没事，距离超过五十厘米，符合规范。”他用手扒了扒沟底的土，“再垫厚点沙子，防止电缆被石头硌坏。”
“行。”曾章慎应着，忽然笑了，“刚才王总跟我说，你汇报工作的时候一点不怵，比上次在安全会上强多了。”陈景辰的脸有点红：“那不是怕说错话嘛。”“怕啥，”曾章慎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干的都是实在活儿，说啥都硬气。”
太阳爬到头顶时，电缆路径终于确定好了。陈景辰爬出沟，浑身是土，像刚从泥里捞出来。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肚子饿得“咕噜”叫。这时郑丽华骑着电动车过来，车筐里装着两个馒头和一袋咸菜：“景辰，我想你又没时间吃饭，给你带了点。”
“谢了小郑。”陈景辰接过馒头，咬了一大口，面香混着咸菜的咸辣味在嘴里散开，简单却踏实。他靠在电线杆上，看着曾章慎指挥工人往沟里铺沙子，远处的塔吊正在吊装屋面瓦，刘国见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慢点吊，别碰着脚手架！”
阳光刺眼，他却觉得心里亮堂堂的。刚才王总说的“安全就是要较真”还在耳边回响，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小本子，下一页该记下午的安全巡查重点了——脚手架验收、临边防护、工人安全帽佩戴情况……
咬完最后一口馒头，陈景辰拍了拍手上的渣子，朝着最近的脚手架走去。安全帽在阳光下泛着光，像个小小的灯塔，指引着他在这片忙碌的工地上，一步一步地往前挪。路还很长，事还很多，但只要手里的活儿扎实，心里就永远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