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学那张宗昌,我能把部队都给带回来吗?大帅您一道命令,我立马就带着全部家当从山海关撤回整编,这诚意难道还不够?”常威摊开手,表情坦荡。
办公室里,常威那句反问似乎稍稍打消了张作霖的一些疑虑。
张作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这倒则是。”他话锋一转,锐利的目光再次锁定常威,“不过,你装备那么多‘山林游击部队’干嘛?还把他们全撒在山里?咱们现在又不是进山剿匪!正经的野战部队你不抓紧整训,鼓捣这些钻山沟的玩意儿,什么意思?”
常威心里早有腹稿,脸上却露出一副“您有所不知”的表情,解释道:“大帅,我这不是有备无患嘛!您想啊,咱们刚拿下关内大片地盘,人心未附,那些溃散的直军残兵、地方上的土匪绺子,保不齐就钻了空子!”
他顿了顿,补充道:“再说了,兵种多样点没坏处。野战部队是正面攻坚的拳头,这些山林旅就是咱们的眼睛和匕首,有些特殊地形、特殊任务,咱也用得上。”
他这话半真半假。真实目的,是为了应对他预知的那个巨大危机——六年后的“九一八”。
张作霖的战略眼光局限在这个时代,他认为仅凭东北三省之力难以对抗日本,必须向南发展获取更多资源人口。而常威知道,历史走向残酷,留给东北的时间不多了,南方他拿不下!要不了多久北伐军就会揭竿而起!
他的山林游击旅,未来将是白山黑水间抵抗侵略的重要火种。在正面战场无法抵挡日军机械化部队的情况下,广袤的山林将是最后的战场和希望。他必须提前布局,训练熟悉山地作战的部队,囤积物资,建立秘密据点。要知道,后来东北抗日战场上,无数敌后游击战士并非直接死于枪弹,而是死于严寒、饥饿和疾病。
张作霖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接受了他“防备匪患、辅助作战”的解释,没再深究,转而开始询问实质问题。
“说说吧,这次在关内,到底捞了多少家底?”张作霖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指又习惯性地敲击着扶手,语气听似随意,但每个字都带着审视。
常威精神一振,知道这是展示价值也是表忠心的关键时候。他收敛笑容,挺直腰板,开始有条不紊地汇报:
“回大帅,缴获武器方面,我就不说了,反正是挺多的。俘虏的,投诚的……”他边说边注意张作霖的表情:“目前在编兵力……”他略一沉吟,报了个相对保守的数字,“五个军又四个独立旅的架子,实额兵力……接近四万人。”
“四万?”张作霖眉毛一挑,“张宗昌报上来,他可是有五六万。”
“大帅明鉴,”常威连忙道,“他那五六万里,怕是刚放下锄头的农民和收编的土匪占了一大半,枪都不一定配齐。我这儿报的四万,是实打实能拉出来打仗的。而且,我的部队、缴获、编练情况,随时可接受大帅派员点验,绝无虚报!”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反正张作霖也没法去查。
张作霖脸色缓和了些,但眼中精光一闪,提到了关键问题:“张宗昌那王八蛋,让他撤回关外休整,他倒好,赖在关内不走了!捧老段上去临时执政,居然还任命他当什么‘苏皖鲁三省剿匪总司令’,让他驻扎徐州!他想干什么?也当一方诸侯?”
常威心中一凛,知道这是张作霖对张宗昌拥兵自重、隐隐脱离控制的不满已经到了临界点。他谨慎地回答道:“张宗昌这人……算是放虎归山,叫不回来了,不过也好,这回看清了他这人,省得他到时候在咱背后捅刀子!徐州位置紧要,他又手握重兵在那儿,也不好动他。”
张作霖“哼”了一声,“妈了个巴子的!老子迟早收拾了他!”
他沉默片刻,又提到了另一个人:“郭松龄现在坐镇天津,统管直隶、山东两省的军队,也不让我省心,嚷着要当什么直隶总督……”张作霖冷笑,“他给我上的条陈,说什么‘雄踞关外,养精蓄锐’,反对继续南下。怎么,他也想学诸葛亮,隆中对,指点江山了?”
这话里的强烈不满和猜忌,常威背后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他知道,郭松龄的“忠言逆耳”和张宗昌的“跋扈不驯”,在张作霖心中都已被打上了“危险”的标签,只是性质不同,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