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三年深秋,紫宸殿的鎏金铜鹤在晨雾中泛着冷光。破天荒推开雕花木窗,望着宫墙外延伸至天际的铁轨,玄色龙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昨夜军报显示,西南蛮族袭扰边境的战报通过铁路仅三日便送抵京城,比往年快了整整半月——这个细节让年轻的帝王眼中燃起异样的光芒。
陛下,格物院少监苏绾求见。内侍监尖细的嗓音打断了沉思。破天荒转身时,案头铜爵里的龙井正腾起袅袅热气,恰似他心中翻涌的思绪。
苏绾一身墨色襕衫跪在殿中,怀里紧抱的楠木匣子渗出淡淡煤烟味。当她展开绘制着齿轮传动装置的图纸时,羊皮纸发出细微的脆响:启禀陛下,这是末将与格物院工匠研制的蒸汽车图样,以燃煤驱动活塞,可载万斤辎重......
抬起头来。破天荒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他注意到这位以女扮男装入格物院的奇女子,鬓角还沾着未擦净的油污,朕听闻你为测试锅炉压强,三夜未眠?
苏绾猛地抬头,清澈的眼眸撞进帝王深邃的视线:臣...臣以为军国大事,岂敢怠慢。她本是江南织造之女,因痴迷机械被父亲隐匿身份送入京城,此刻掌心沁出的汗珠已浸湿图纸边缘。
破天荒突然笑了,笑声震落了梁上悬着的青铜编钟。他亲自扶起苏绾,手指划过图纸上纵横交错的线条:昨日禁军演练,十车粮草用了两百匹骡马。若换作此物——指尖重重落在蒸汽车图样上,需要多少人手?
回陛下,只需三名火夫,两名车夫。苏绾的声音因激动微微发颤,且昼夜可行百里,不受雨雪阻碍。
紫宸殿的铜漏在沉默中滴答作响。破天荒踱步至悬挂《华国舆图》的墙壁前,朱砂笔在西南边境画出一道粗重的红线:传朕旨意,即刻在西山皇家猎场开辟试验场。令兵部调拨三千禁军,配合格物院测试蒸汽车队。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外肃立的金吾卫,苏绾,朕命你为行军辎重监,赐金符,可调动沿途驿站所有燃煤。
当苏绾抱着圣旨退出大殿时,正午的阳光正照在丹陛的龙纹浮雕上。她听见身后传来帝王低沉的预言,像重锤般敲在心头:记住,你今日造出的不是车,是改写战争规则的钥匙。
三个月后,西山猎场的枯草被碾出两道平行的辙痕。十辆蒸汽车喷吐着白雾缓缓驶来,黄铜烟囱排出的煤烟在湛蓝的天幕上拖出灰黑色轨迹。破天荒站在观礼台,看着禁军士兵将十二门红衣大炮轻松吊装上车,那些过去需要百人拖拽的庞然大物,如今在机械轰鸣声中平稳移动。
陛下,时速已达十五里!兵部尚书跪在雪地里,声音因震撼而嘶哑。猎猎作响的龙旗下,数百名将士单膝跪地,注视着这个吞云吐雾的钢铁巨兽从眼前驶过,车轴转动的咔嗒声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破天荒突然拔出腰间佩剑,寒光劈开弥漫的蒸汽:传谕各军镇,凡有阻挠铁路铺设者,以通敌论处!剑刃反射的光斑在蒸汽车的锅炉上跳跃,再拨三十万两内帑,令格物院即刻研制铁甲战船——朕要让这钢铁之躯,游弋于万里海疆!
苏绾站在蒸汽缭绕中,忽然理解了帝王眼中的野望。当第一辆军用蒸汽车满载军械沿着临时铺设的铁轨驶往通州大营时,她看见破天荒亲手将一块烧红的烙铁按在车厢侧板,烫出永徽三年制的印记。烙铁与钢铁相触的刺啦声里,仿佛有某种古老的秩序正在碎裂。
深夜的格物院灯火通明,苏绾对着沙盘推演战时调度。煤炉上的铜壶发出嘶鸣,蒸汽顶开壶盖的瞬间,她忽然想起帝王白日里的话语:未来的战场,不再是刀光剑影,而是钢铁与蒸汽的较量。窗外,巡夜士兵的甲叶碰撞声渐行渐远,而熔炉里腾起的烈焰,正映红半个京城的夜空。
通州港的船坞里,工匠们正拆解着缴获的荷兰夹板船。当蒸汽机的轰鸣声第一次驱动木桨转动时,浑浊的海水泛起铁锈色的涟漪。破天荒站在岸边,望着那艘冒着黑烟的试验船,玄色龙袍被海风吹得紧贴脊背。他知道,从今日起,华夏的军事史将翻开崭新的一页——那些喷吐浓烟的钢铁巨兽,终将在历史长河中,载着他的万世基业,驶向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