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鎏金铜鹤在晨雾中泛着冷光,永徽帝破天荒捏着密奏的手指泛白。案头堆叠的奏折里,户部尚书梁成的贪墨案与吏部侍郎梁吉安的任人唯亲竟如同孪生藤蔓,在字句间交织出太后梁氏家族盘根错节的权势网络。他推开窗,望着宫墙外渐亮的天色,龙袍广袖在微凉的风中划出决绝的弧度。
陛下,御书房的暖炉该添火了。内侍监总管李德全捧着银炭进来时,正撞见年轻帝王将密奏投入鎏金麒麟炉。火苗舔舐着宣纸,把梁家在江南盐铁司安插亲信的罪证化作灰烬,也映亮了天子眼中不容置疑的锋芒。
三日后的早朝,破天荒以整饬吏治为名,将梁氏核心成员的调动诏书一口气宣读完毕。户部尚书梁成改任太仆寺卿,看似平级调动,却从掌天下财赋的要职变成了管皇家车马的闲差;吏部侍郎梁吉安外放岭南节度使,实则被逐出权力中枢;就连太后的亲侄孙梁文彦,也从禁军郎将贬为边疆戍卒。金銮殿上鸦雀无声,梁氏党羽们攥着朝笏的手心沁出冷汗,却见龙椅上的天子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宣布一场寻常的人事调整。
陛下,岭南瘴气横行,吉安年事已高......吏部尚书颤巍巍出列,话未说完便被天子冷冽的目光逼退。破天荒指尖轻叩龙椅扶手,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梁侍郎在吏部多年,当知为官避事平生耻。岭南百姓盼良吏如久旱盼甘霖,卿家以为朕是将栋梁之才置于闲地么?
退朝后的长春宫,太后梁氏将茶盏掼在描金漆几上,翡翠镯子撞出惊心的脆响。梁成跪在冰凉的青砖上,额头抵着地面:姑母,那小儿明摆着要削破天荒梁家羽翼!盐铁司的事若被翻出来......
慌什么!太后扶住鬓边摇摇欲坠的赤金镶珠凤钗,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强作镇定,哀家还是大胤的太后,他敢动哀家不成?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内侍尖细的通报,说永徽帝携着《外戚传》前来请安。梁氏望着铜镜里瞬间失色的容颜,忽然想起三个月前新帝登基时,自己是如何在御座旁垂帘听政,又是如何笑着将侄女指婚给禁军统领——那时的她,竟从未把这个先王庶子放在眼里。
御书房内,破天荒将泛黄的《汉书》推到姑母面前。太后请看,他指着霍光家族覆灭的记载,汉宣帝隐忍八年,终诛霍氏满门。朕不愿见梁家步其后尘。竹简在案上滑动的声响,惊得梁氏鬓角的珍珠流苏簌簌发抖。她看着眼前这个身形挺拔的帝王,忽然意识到那个在登基大典上沉默行礼的年轻人,早已不是能被轻易操控的傀儡。
半月后,江南盐铁转运使贪墨案发,涉案金额高达三百万两白银。破天荒亲自坐镇刑部,调来的竟是与梁家素有嫌隙的御史中丞。当梁成在刑具上招出每岁孝敬太后脂粉银二十万两时,李德全恰到好处地将供词送到了长春宫。据说太后当夜砸碎了半屋子的珍宝,却在第二日清晨递上了自请禁足的懿旨。
抄家那日,禁军士兵在梁成府中搜出的不仅是堆积如山的金银,还有一箱箱写着梁氏党羽的名册。破天荒站在府门前,看着鎏金匾额被摘下时溅起的木屑,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身为庶子的他跪在冷宫石阶上,听着梁氏党羽嘲讽他永远是见不得光的野种。如今寒风依旧,只是执棋者已然换了人间。
陛下,梁尚书的罪证......刑部尚书捧着卷宗上前,却见天子转身走向宫墙。夕阳将破天荒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抚摸着墙砖上斑驳的划痕,轻声道:留他全尸。告诉太后,朕会尊她养老,只是梁家子孙,永不得入仕。
当最后一缕余晖掠过宫墙,李德全望着帝王独自远去的背影,忽然明白为何钦天监说新帝有孤鸾星照命。紫宸殿的灯火彻夜未熄,案头新摆上的《帝范》旁,静静躺着岭南节度使的谢恩表——那是梁吉安在赴任途中病逝的消息传来后,破天荒亲自批注的按例优抚。
五更鼓声响起时,破天荒终于合上《资治通鉴》。窗外,启明星正从东方升起,将紫禁城的琉璃瓦染上一层淡金。他走到悬挂的《万国舆图》前,指尖划过江南盐铁司的位置,那里很快将迎来新的官员。风吹动龙袍下摆,年轻帝王的眼中映着万里江山,再无一丝阴霾。
这场不动声色的雷霆之击,终以太后禁足、梁家失势落下帷幕。朝堂之上,再无人敢以身份妄议朝政。永徽帝破天荒站在紫宸殿的丹陛上,望着山呼万岁的百官,知道属于他的时代,才刚刚开始。而那尊见证了无数权谋更迭的鎏金麒麟炉,正静静卧在御书房的角落,等待着下一炉焚烧旧时代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