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颢垂着眸子掩去眼中的万千情绪:“原来你是荣榜眼的女儿。”
荣明玧盯着他的眼睛:“我问,是不是你杀了我爹?”
元颢抬眼看回去:“你为什么会觉得你爹是被人杀的?”
他的眉心微皱:“我记得,他是溺水而亡。”
荣明玧从头上拔了支银簪抵在他的脖颈边,声音沉沉:“你怎么知道他是溺水?”
银簪被她磨的尖尖的,她拿着簪子慢慢用力,一点点刺进了元颢的皮肤。
他的皮肤微微刺痛,有血丝顺着皮肤纹路漫延,只是他语气依旧嚣张:“我是王爷,我消息灵通,我手段通天,我知道很正常。”
元颢仍旧半跪在荣明玧面前,手掌依旧被踩着,只是荣明玧情绪激动,现下踩的很重,像是要把他的指骨踩断。
荣明玧不说话,黑漆漆的眸子里藏着元颢熟知的情绪,那是仇恨。
他很讶异:“你爹的事不是意外?”
荣明玧收回手,她抬腿翘着二郎腿,抱臂看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万一你是凶手呢?”
元颢勾唇:“因为我手眼通天,可以帮你。”
荣明玧回以微笑:“是么?”
她微微前倾身体:“陛下的手下败将,也算得上手眼通天?”
元颢挑眉:“你这意思,是我皇兄杀了你爹?”
荣明玧冷眼看他:“若不是你们两虎相争,我爹怎么会被拖累?”
元颢绷着脸,像是陷入回忆:“皇兄不会的。”
他们都不会杀他,因为荣北辰之于他们有再造之恩。
荣明玧轻蔑的看他:“你们真虚伪,表面上一口一个皇兄叫的亲热,心里指不定想着怎么杀了他。”
元颢摇头,眼里藏着千言万语:“我与皇兄并无恩怨。”
他微微偏头:“只是皇位之争,不得不为。”
荣明玧靠在椅子上不接话,元颢抖了抖被踩的手,活动了一下手指:“你不妨说说,也许我真的能帮你。”
荣明玧扭头看他:“你为什么帮我?”
元颢直起身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因为我喜欢刺激。”
他红肿的手指没有规律的在桌上敲击:“越是危险的东西,我越感兴趣。”
荣明玧内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带着笑:“王爷好雅致。”
关于爹的事,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那夜她提着灯跑去河边给爹送饭,看到有人穿着黑衣在树林里穿梭,手里的长刀折射着月光在暗处发出寒芒。
她独自一人实在害怕,就躲在树后等他们离开。
后来她去屋里没见到爹爹,问了爹爹的手下,都说爹爹去看着工人日夜赶工。
堤坝一日修不好,这里的人就多一分危险。
她带着一肚子的疑惑离开,第二日就传来了爹溺水的消息,尸骨无存。
她冒着雨冲进刺客出现的那片树林,大雨冲刷着这里,冲走了凌乱的痕迹,也冲出了埋在枯叶下的一枚飞镖。
荣明玧谁也没说,这是她自己的秘密,她时常想,若她那天坚持去找爹爹,爹爹是不是就不会死,她们是不是会很幸福,再也不用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她的眼神忍不住瞟了瞟自己的枕头,那飞镖被她藏在枕下,她迟早要查明白飞镖上的印记到底是什么。
元颢顺着她的目光,不动声色的跟着看过去:“你的证据,在枕下?”
荣明玧下巴微抬:“我爹出事那天,我看到了。”
元颢眼神晃了晃,等着她的下文。
荣明玧扭过头和他对视:“我爹不可能溺水,他是我见过凫水最好的人。那天我听到消息去了我爹上值的地方,捡到了一些东西。”
元颢抱臂:“凭你自己的力量,你办不到。”
他修长的手指交叉着合在一起:“但是你很幸运,遇到了我,我也愿意做你查到真相的工具。”
荣明玧不信他:“为什么?”
元颢伸出手托着她的下巴:“因为这事不难,你的脸够我冒一趟险。”
他单手撑着桌子站起来,俯视着眼前这个警惕的女人:“我帮你报仇,你跟我回江南。”
荣明玧:“先给我看看你的诚意。”
元颢从怀里摸出一个中心雕着个镂空凤凰的墨色玉环:“见环如见我。”
荣明玧抬眼反问:“谁想见你?”
元颢抿唇:?
元颢解释:“京都各大钱庄,拿着这个,要多少有多少。”
元颢补充:“做我的女人,我不会让你吃亏。”
他从怀里又摸出了一根玉簪:“送给你。”
玉簪通体雪白,簪头上雕刻了几朵梅花,每朵梅花都有淡黄色的花蕊。
荣明玧不接,元颢直接簪在她的头上:“好看。”
两人还要继续说什么,窗外扑棱棱的飞来了一只海东青。
荣明玧被吓了一跳,这样的猛禽,怎么会出现在闹市?
元颢伸出手臂,海东青稳稳的落在他的肩膀上,他从鸟爪上取下信,展开看完,面色稍变。
他看向荣明玧勾勾唇:“我有事要走了,这两日多谢你的款待。”
荣明玧不理他,他也不恼,走近了又捏了她的脸颊一下,才翻身消失在黑夜里。
荣明玧看着手上的玉簪,前些天去逛庙会,姐姐的头上就多了一个,她猜是姐夫送她的。
那元颢为什么也突然送她簪子,纳妾的聘礼?
她面无表情的把簪子收到首饰盒里,又把飞镖换了个地方放好。
元璟面色铁青:“朕为了以往的情谊对他一再忍让,如今他盘踞在朕江山最富庶的地方,竟然还将手伸到京都来动朕的母后!”
李德全不敢多话,就跪在一侧等着陛下的吩咐。
元璟气的在御书房里踱步:“那时我问他要不要当皇帝,他说他要辅佐我不想担江山的担子,可后来他联合他母妃对我下毒,我都原谅他了!现在还要对我步步紧逼,难不成,真要我们闹到手足相残那地步吗?”
李德全将头埋的更低,元璟看着窗外的天深深吐出一口气,他知道,早在很久以前,他们就已经是不死不休了。
可是,为什么要动他的母后!他的母后是他的底线。
元璟想定,停住脚步:“李德全,备轿。”
李德全应了声是,站起来弓着腰迈着小碎步退了出去。
元璟要去天牢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