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榭听母亲絮絮叨叨的说，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娘，谁说女子不能承爵？”
“陛下开设女子学堂，不就是要女子走出庭院，走到朝堂吗？”
“我们那时候哪有那么多机会？”陆蕙兰叹了口气：“说起来女子学堂，怎么这么久了不见有女孩儿入学？”
王榭沉默半晌：“也许是路途遥远，都耽搁在路上吧。”
“是吗？”陆蕙兰看着漫天星光：“我倒觉得不见得。”
第二日一早，荣家四小姐和荣家五小姐站在了女子学院入口。
“姐，我们都这么大了，还要继续读书啊？”荣明琅呆呆的张着嘴：“二姐姐怎么好好的把我们送来了。”
“不仅你们要来，老三也要过来。”明珠淡淡瞥了她们一眼：“爹还在的时候你们不努力学，现在就再进学堂好好学学吧。”
“更何况学海无涯，人到八十书也不能放下。”
她负手而立：“去报到吧，我在这儿等你们。”
明琳明琅两个苦哈哈的背着小包裹进了学堂，明玧紧了紧自己怀里的风月话本，大概话本子也算书吧？
那她活到九十也不会放下的。
“你怎么还不下来？”明珠侧头看向马车：“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我拿几本书，”明玧一个激灵，抓着自己的小包袱跳下马车：“姐，咱们广福斋越来越忙了，我真的不能留在家里帮忙吗？”
“不能，不会读书识字可不行，要不然以后哪里有你的立足之地？”
明珠说的立足之地是指元颢的王府。
若明玧成了婚，堂堂王妃，难不成要跟别人张嘴就论茶水点心怎么好吃好玩儿不成？
她是一定要多读些书、多学一些东西的。
明玧认命转身往学堂里走，背影有些莫名的凄凉。
有人为着明珠的话驻足，他长身玉立，侧头望过来的目光带着犹豫。
明珠回头，和他的目光短暂相接，对面的人慌张挪开视线，抬腿就要离开。
“请等等，”明珠开口：“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相里言身影晃动，他回身看过来：“阁下可是来送家里的女眷读书？”
“是，有事吗？”
明珠点了点头，她们今日都穿了从前的棉衣，来民学堂读书，自然不能再穿那些华丽高调的绸子缎子。
“我多说一句，”相里言意有所指：“陛下圣明广开学堂，这是好事。”
“陛下费尽心思为男子学院请来当代大儒，可女子学院……”
他抿唇抬眸：“还请姑娘好生思量。”
“若姑娘家的女眷真有才学，不妨去隔壁一试。”
明珠先是被他的话惊住，当即胡乱点了点头，是了，男子学堂的老师和女子学堂的老师……
她懊恼的拍了下脑门，竟然将这个问题忘记了。
若女子也要考取功名，那男女学堂并不用单独分开，而是要一视同仁，给大家平等的机会和待遇。
“多谢兄台提醒，”明珠颔首：“是我考虑不周了。”
她说完就想离开，身后传来温柔的声音：“若你家女眷有真才实学，到了率性堂记得找我。”
“我会照顾她们。”
明珠皱眉，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多谢公子美意，只是男女有别，我家妹妹，我自会照顾好的。”
她微微欠身一拜，匆匆上了马车离开。
相里言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怎么好端端的又管闲事？
不是说好了，一切的事都与自己无关吗？
不远处，赵冲眸光恶毒的看着相里言：“这臭小子，平日里不愿和我们多说，却在这里勾搭陌生女子。”
“真是没眼光，看那小娘子穿的衣服，就知道家里不是特别富裕，”他嫌弃的撇撇嘴：“都到京城来了，还是这么没眼光。”
“乡巴佬一个，读书多有什么用？”
李志在旁边帮腔：“就是！这小子也太目中无人了，凭什么他能考到率性堂去？”
宋谦腹诽，自然是相里言读书用功，腹有诗书了，难不成还能是凭借家世不成。
真是神经病。
他心里想着，面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丝不耐。
赵冲看的分明，怒目道：“宋谦，你这是什么表情？”
“啊？赵哥，我怎么了？”宋谦吓得一哆嗦：“我就是走神儿了而已啊。”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是对我们有什么意见呢，”赵冲笑的奸诈：“说起来，你和那小子走的近，可知道什么小道消息么？”
“他是不是认识评卷的老师，否则怎么可能考到率性堂去？”
“这我哪儿知道，”宋谦软着脾气解释：“相里兄大多都是独来独往，而且他家境贫寒，哪来的机会认识什么阅卷老师？”
“说的也对，”赵冲狠狠揉了两把脸颊：“算他小子走运，别被我抓到他的小辫子！否则我跟他没完。”
他说罢气鼓鼓的转身离开，李志跟在他身后：“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赵兄，你可是京城当地的……”
明珠的马车直奔皇宫，德全为她通报后，就领着她进了御书房。
书房里不止有元璟，还有两个熟悉的人在。
“参见陛下，”明珠先冲着元璟行了一礼，随后看着宰肃宰凌逍颔首：“宰大人，宰公子。”
宰肃父子二人同样颔首：“端淑郡主。”
“端淑郡主怎么过来了？”元璟伸手示意三个人坐下：“可是有什么急事么？”
当着外人的面，元璟也不好跟明珠太过亲密，只好老老实实的坐在龙椅上，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陛下，刚刚臣女送妹妹们去读书，跟民学堂的学子偶有交流，才发现了一处问题。”
她坐的端端正正，声音也铿锵有力。
元璟示意她继续，明珠侧头看了一眼宰家父子才开口道：“学子应当一视同仁，若真的想让女子走出深宅大院，必须接受和男子一样的教导。”
她话说的大胆，甚至十分不客气。
宰肃被她的态度吓了一跳，只敢偷摸拿眼睛偷看陛下的反应。
谁知道元璟只是愣了一下，随后绽开笑容：“是我考虑不周，明珠真厉害。”
“那就一同上课吧，”他垂眸：“若有顾虑，便请几位女先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