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篮子里茅台酒盒子在夜色里太扎眼,旁边两条中华烟的包装盒更是像烧红的烙铁,烫得阎埠贵眼睛都直了。他活了大半辈子,就在学校办公室见过一次中华烟,还是招待上头教育局领导时拿出来的,那烟盒摸上去滑溜溜的,跟他平时抽的卷烟简直是两个世界。
“这……这是……”阎埠贵的声音都发飘,他死死盯着那烟酒,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煤渣袋,袋口的灰簌簌往下掉。
王白没搭理他,推着车往自己那间小耳房走。他知道这老头心里在想什么——这种级别的东西,根本不是他们这个阶层能碰的,当然了,也不是王白能碰的,自己这是拖了宋惠美家里才能在这个年代拿到这些东西。
阎埠贵却像被勾了魂,颠颠地跟上来,嘴唇动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小白……这东西……哪来的?”
王白头也没抬:“关你啥事啊?臭老九?不过爷们也告诉你!爷们成了,这是回来时丈母娘给拿的!”
“丈母娘家……”阎埠贵嘴里念叨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这才想起,王白今天是去女方家了——能随手拿出茅台中华的家庭,是什么人家?那得多有体面?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噌”地从脚底窜上来,烧得他脑仁疼。凭什么?凭什么王白能攀上这种人家?他阎埠贵的儿子哪点比王白差?王主任也是偏心,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不给自己儿子介绍?
他越想越憋屈,眼睛都红了。要是这种家庭的姑娘嫁到他们家,还用得着顿顿啃窝窝头、喝棒子粥?他阎家早就过上好日子了!到时候他也能抽上中华烟,抿上两口茅台,在院里那些人面前扬眉吐气!
可他偏生忘了,当初是谁把王白当免费长工使唤,三十多块的工资攥在手里,却让亲外甥顿顿喝稀粥,最后活活饿出死?
阎埠贵却半点不觉得亏心,只觉得是王白自己“没福气”,是这世道对他不公。他望着王白进了耳房,门“吱呀”一声关上,把那瓶茅台和两条中华烟的影子彻底挡在了里面,心里的火气更旺了,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喉咙里发出像困兽似的呜咽。
这比杀了阎埠贵还要难受啊,原因很简单,王白能拿回这些东西,说明了,王白被女方接受了,第二,凭什么这种家庭能看的上王白啊?
阎埠贵也不想一想,但凡他对王白好一点,或者说和自己的孩子一样,平等的对待王白,王白也不可能出走和他分家,就算分家了,也不可能不照顾这个舅舅,一切都是自己作的,反而觉得世界不公平!
被饿死的王白原身,难道不委屈?三十多块一个月,被自己的亲生舅舅,活活饿死?至死都觉得舅舅没有害他!
这个世界从始至终都是那句话,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原身王白的仇,就让自己来报吧!
王白那是故意带来自己抽的那包中华烟,烟纸被点燃的瞬间,醇厚的香气漫开,比阎埠贵那股呛人的旱烟味不知清爽多少倍。王白深深吸了一口,烟丝在肺里打了个转,再吐出来时,烟雾在路灯下缠成了团,他故意咂咂嘴,声音敞亮得能传到胡同口:“99成的稀罕物。”
阎埠贵蹲在门房石墩上,手里攥着半截自卷的旱烟。听见这话,他喉结狠狠滚了滚,眼睛像被磁石吸住似的,直勾勾盯着王白指间那截雪白的烟身。以前王白没分家时,他还能从那三十多块工资里抠出点钱买卷烟,如今人家翅膀硬了,自己反倒只能抽这廉价烟叶,他也想抽华子啊!
王白抽得慢条斯理,烟圈一圈圈往阎埠贵那边飘。他等了又等,就盼着这老东西忍不住来讨一根——只要他开口,自己就能把烟往地上一摔,啐他一句“给狗都不抽的东西,你也配?”,可阎埠贵偏不接茬,只是蹲在那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烟杆,指腹磨得发红。
王白心里冷笑,这老东西倒是能忍,知道自己不待见他,不想自取其辱了。他捻灭烟头,随手往地上一丢,皮鞋碾上去时特意加重了力道,“咔”的一声,烟屁股在砖缝里碾成了灰。
转身要走时,眼角余光瞥见阎埠贵跟猫似的窜过来,飞快捡起那截被踩扁的烟屁股,拍掉灰就往嘴里塞,划着火柴猛吸一口,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嘶声,嘴里也学着学着王白来了一句!:“昂,99成稀罕物……是他妈好抽……”
王白脚步顿住,快到家了,才发现自行车还在院门口呢,王白到了院门口,一抬头时正对上阎埠贵惊惶的眼神。老头嘴里还叼着那截烟屁股,火光在他布满褶子的脸上明明灭灭,像个被抓包的小偷。
“你咋又回来了?”阎埠贵慌忙把烟屁股吐在地上,用鞋底碾了又碾,耳根红得快要滴血。
王白没说话,只是瞥了眼他手里那团被碾烂的烟丝,转身推起靠在墙根的自行车。车把撞在墙上发出轻响,倒像是在替他笑——笑这老头为了半口烟屁,连脸都不要了。
王白没有多说什么,路过阎埠贵,推着车就回家了!阎埠贵这才发现王白没有推车,他的注意点,都在王白那根烟屁股上了,就算他注意到了王白的自行车又怎么样?他还敢去里面拿一包中华抽吗?
他敢拿王白的烟抽,王白就能抽他!烟屁股至少是你王白丢的,你丢了,我还不能捡起来抽吗?所以阎埠贵只是有些尴尬而已。
阎埠贵看着王白的背影,蹲在地上愣了半天,又偷偷捡起那截没烧完的烟屁股,凑到鼻尖嗅了嗅,心里暗骂:小兔崽子故意寒碜人……可那味儿是真他妈香啊。
(今天第三章,第四章,现在在写,义父们,点个催更吧,这对我真的很重要!跪求了!)